没钱就没有安全感,也没人管,没人帮忙。生活的粗糙感割走了他所有的斯文,为了维持最后一点无用的自尊便开始从妻女下手,以武力压制获得野蛮的征服感。
很可恨又很可悲。我接着她的话继续说。母亲,母亲也只读过中专,开一个十几平的服装店赚些小钱,人就和店一样又瘦又小。她比父亲家境好些,她自己的父母叫她相夫教子,于是也便盲目地跟从自己的丈夫。她没有反抗意识,受到伤害时除了隐忍还是隐忍,因为她的父母之间就是这样的,一个打一个忍,每个人都这么过来了。
她沉默,无依无靠,觉得自己这辈子必须依附上一个丈夫。被打被骂她也知道疼,可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丈夫打妻子再正常不过,忍忍就好,所以她就忍。
说了他们很久,最后我们两人的陷入了沉默。我和小唯似乎同时意识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我逐渐变得像我们的父亲,而她却与母亲越来越相似。
2018年4月15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五岁。
上班时零碎写了点我和小唯之间的事。我对之前和小唯在人工湖的那次对话耿耿于怀,并且实在有些不愿接受自己变得越来越像父亲的事实。
我在父亲第一次打我的时候就在心里暗自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成为像他这么无药可救的人。但尽力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我发现自己和父亲拥有着同样的暴躁程度,也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喜欢生气,而且我也确实对着比自己弱小的小唯撒过气。
父母是什么样,孩子就会是什么样。一代接一代,一代不如一代。这种永无止境地轮回让我感到恶心。
2018年4月27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五岁。
小唯最近吃得比以前要多。她近期的情绪其实不是特别好,但能对食物感兴趣是好事。
2018年5月5日雨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五岁。
童玉卓来看小唯了,她这次带的玫瑰是蓝色的。
今天虽然下雨,但我们还是驱车去了人工湖看天鹅,因为上次没看到,心里留了遗憾。这次湖里有天鹅了,小唯近日难得地开心了一下,一边撑着伞,一边静静地望着沐浴在雨水中的白色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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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5月10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五岁。
小唯说自己最近总是莫名其妙地腰疼。我怀疑是她坐久了,一直不愿意出去运动。童玉卓也同意这个说法,说自己可以带小唯出去运动。
我记得童玉卓很擅长网球,而且她确实很喜欢运动,时常去健身。我希望她能替我陪小唯运动外出,因为我没这么多时间。最近的日记都记得很短,也是因为有工期在做书,总是很忙。
2018年5月14日晴
小唯老在睡觉。运动劝说无效。
2018年5月20日晴
别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笑。
2018年5月27日晴
何之唯是我的妹妹。她1992年11月18日出生,现在二十五岁。
冷静了一个多星期,心情平复了些,希望自己的记录不至于满是脏话。我先正式写下:张泽天恶心透了。我真想让他下地狱。
小唯怀孕了,发现时已经有三个月。她在19日自己去了医院,想看看反复折磨自己的腰疼是怎么一回事,结果竟然检查出已有身孕。得知消息的那天,她一整天没说话,也没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我。
她就只是瞒着,一个人呆坐在画室里不知道多久。医生让她停一些药,所以20日那天我以为她是自己不想吃那么多药就擅自停药,差点又要因为吃药的事跟她大吵大闹。她在看到我生气后情绪直接崩溃了,失常地跟我吼她怀孕了,怀孕有些精神类药品吃不了。
我听到她说自己怀孕时直接懵掉,多次叫她别跟我开玩笑,因为我知道孩子只可能是她和张泽天的。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她哭得很凶,哭得无力。
近段时间张泽天从小唯这儿消失,但三个月之前他们天天见面,小唯那段时间精神状态最差。我要疯掉了,特别是想起她有次打电话给我,问自己会不会死,会不会流血;欲望刺穿腹部原来是这样的意思——
我颤抖着面对她,叫了一声小唯。她已经无法反应了,只能自顾自地大哭。瞬间我就崩盘了,也开始哭,随后冲出房间到屋外的花圃里砸东西。我打碎了无数个花瓶,气恼,愤懑,杀人之心暴起,摧毁一束束花,踏烂一片片花瓣。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将整个偌大花圃中的一切锤碎,捣烂,撕裂,像是龙卷风席卷过这里。我真想杀了他,我真想杀了他,如果他那时候真的出现了,我跟他赤手空拳地互殴也要弄死他。
我还要怎么冷静?我还该怎么冷静?他不仅要从小唯那儿捞钱,还要侵害小唯,吃小唯的肉喝小唯的血。我满腔的怒火将整个花圃烧得精光,最后身体里留下的,除了悲戚还是悲情。
我是无法保护小唯的,从头到尾。我只能任由她被伤害,一次次,一刀刀。想到这里我就止不住眼泪,瘫坐在地上起不了身。我很无力,本质上也和她一样束手无策。
这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这很不公平,很不公平。
2018年6月6日晴
没有选择打胎,因为小唯身体太差,而且身孕有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了,做人流太危险。
2018年6月19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