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眉敛了神情,小脸绷得紧紧的,回身命令,“璇玑瑶光,赶紧跟我出去看看!”
她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上等人家”了,他们的命金贵,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阁老夫人……秦羽眉闭上眼睛,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
呵,原来就是那日自己跪在坤泰宫前时,在自己身旁肆无忌惮评头论足,甚至影射镇国公主立身不端的外命妇之一。
很好。秦羽眉慢慢握起拳头。
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秦羽眉匆匆带着二婢出了门,果然在孙婆婆惯常的摊位上看不见任何人影,只有横七竖八掀翻了的桌椅还留在那里,看起来无比凄凉。
瑶光向邻近摊贩仔细打听了一下昨天的风波,回来低声对秦羽眉道:“公主,这些的确是阁老夫人做的——孙伯言在帝京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每次不是抬姐夫永平侯的身份出来压人,就是偷偷找他娘善后,帝京里不少人都知道。”
“偷偷找他娘?”秦羽眉细品着瑶光这句话,笑了一下,“这么说,孙阁老不知道他儿子是个横行帝京的小霸王了?”
璇玑插了一句,“孙阁老平日热衷于与朝臣笼络关系,基本不过问后宅之事——其他大人碍于面子,也基本不会对他讲孙伯言的劣迹。”
这些都是当初在璟王府里整理过的情报,既然王爷似乎已经对公主动了心思,那分享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也不算什么。
秦羽眉摸了一把下巴,抵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问,“打听到孙婆婆和冷月的住处了吗?我们先去那里看看。”
据管事回报,昨天孙阁老夫人也只是带府上的家仆掀了摊子大闹一场,碍于周围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百姓,没敢对她们祖孙做些什么。可若是回了住处,秦羽眉实在担心孙家会不会继续报复下去。
孙婆婆和冷月住在帝京城南一片狭小的居民区内,瑶光带着秦羽眉一路七拐八拐,总算看见了孙婆婆家的院门。
秦羽眉刚要走进去,就听见院内传来两个女人的争执声。
“母亲,您还是收手吧!”是道年轻的女声,柔婉的音色里带了几分急切,“八弟的事和她们毫无干系,您何必这般迁怒呢?”
八弟?难道这是孙伯言的姐姐?
“你说得轻巧!”中年妇人冷哼了一声,怒气冲冲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他死了,我就要这群贱民为他陪葬!”
啧啧,看来这位阁老夫人果然不是个好脾气的,迁怒就迁怒呗,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母亲。”那年轻女子的声音又放软了几分,像是在安抚她的怒气,又继续劝道,“您这样做,就不曾考虑过父亲的官声吗?若是被御史参上一本,说我们孙家仗势欺人,逼死良民,您让父亲如何自陈?”
“况且,女儿听说这对祖孙是从镇国公主府里出来的……”
“镇国公主府又怎样?”妇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我还真就没把那个破烂货放在眼里!不就是眼看着自己活不下去才跳了城墙么,你看看百姓都要把她捧上天去了……”
哐啷一声,院门被大力踢开,孙阁老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意外地看着这个一脸寒霜走进来的少女。
她还想摆摆阁老夫人的威风,趾高气昂地伸出食指,“哪里来的小浪蹄子……”
“放肆!”璇玑清亮一喝,硬生生将孙夫人的声音吓了回去,“你是几品命妇,竟敢这般对永安公主无礼,还不快跪下!”
孙夫人一愣,才意识到眼前少女就是曾出关和亲的永安公主秦羽眉,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
秦羽眉确实是夏帝下旨册封的永安公主,也的确比她这个阁老夫人的品级高,可……可她怎么能给这么一个小丫头行礼?
“臣妇永平侯之妻孙氏,见过永安公主。”
就在阁老夫人还在愣神的时候,她的庶女孙远黛,如今的永平侯夫人,已经屈了膝盖,朝秦羽眉行了个平礼。
她不满地瞪了孙远黛一眼。
连侯夫人都给秦羽眉行礼了,她的品级还没孙远黛高,岂不是要给秦羽眉下跪?
孙远黛依旧安静地垂下眼睛,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嫡母的不满一般。
“永平侯夫人快请起。”秦羽眉干脆像是完全无视了阁老夫人,亲自上前将孙远黛扶了起来,“早听说侯爷爱妻成狂,今日一见,夫人生得真是美丽。”
秦羽眉这个“早听说”,还是那天跟孙伯言掐架之后,无意听蒙弈提了一句才知道的。
幸好她记性不差,听过的事大多一遍就能记住。正巧今天见到了孙远黛本尊,立刻就活学活用上了。
难怪自己刚刚在门外听见她喊“母亲”,可不就是庶女的称呼么。再加上孙伯言似乎没少打着永平侯妻舅的名号招摇撞骗,估计孙远黛早就对他不满了吧。
孙远黛相当配合地掩口一笑,柔柔道:“公主真是折煞臣妇了,蒲柳之姿,怎比公主风采照人?素闻公主极肖先慈,今日终有机会得见,也能让臣妇稍体当年镇国公主的风姿了。”
她不知道秦羽眉在门外听了多久,可看她进门时的表情,就知道她必定是听见了母亲对镇国公主的诋毁。孙远黛虽然不喜这个自大无脑的嫡母,可为了不让娘家出事,还是能遮掩就遮掩一二的好。
璇玑看了正寒暄的秦羽眉和孙远黛一眼,突然又提高嗓门大声道:“孙夫人,你为何还不给公主行礼?”
孙远黛扭头,眼角流出一丝极浅的讥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