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眉则有些奇怪地看了夏侯璟一眼。
她本来还以为停尸馆里会有别人,所以才让她易容作男子装扮的。
可是这里分明连个鬼都没有,夏侯璟又何必让她费了一下午的工夫坐在那里让璇玑易容,糊了这一脸奇奇怪怪的东西?
“卸妆太麻烦,回去再给你看。”她随口敷衍了蒙弈一句,打开箱子拿出一件白大褂套在身上,又戴好帽子、手套和口罩,全副武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蒙弈和夏侯璟还都是第一次见她这种打扮,眼神里满是不解。
“为了预防尸毒。”她的声音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传来,又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不要也来一套?”
让两个纯正的古人穿上她的白大褂,想想就好笑……
夏侯璟却只拿了一副口罩戴在脸上,又向后退了几步,“本王只是陪同,不必离尸体太近,世子还是都穿上的好。”
蒙弈的眼睛又圆了,抬手指着自己,“为,为什么我要靠近尸体?”
秦羽眉已经塞了个小册子和一管笔给他怀里,“因为你是我的记录员啊。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明白了吗?”
见蒙弈想要推脱不干,秦羽眉一把抓住他手臂不放,“哎,是谁出发前答应过我,不管我说什么都按照我说的去做?堂堂世子,怎么能言而无信?”
蒙弈此时终于明白,秦羽眉说的那句“好奇害死猫”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一咬牙,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成,本世子肯定给你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放过!”
看在他这么卖命的份上,那个“赌约”能不能也带上他一起……
三人装备妥当,秦羽眉率先上前,一把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
尽管她戴了口罩,还是能感觉到尸体淡淡的腐臭味道。
毕竟现在是夏天,再没有现代冷柜技术的情况下,尸体的保存时间也会大大缩短的。
蒙弈好奇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刚好能看见孙伯言的脸:面孔通红,嘴唇发紫,嘴角诡异地上翘,整个面容又呈一种惊骇的扭曲。
突然有风吹过,拍打在窗纸上,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角落里的火焰也抖动了一下,刚好明明灭灭地照在孙伯言扭曲可怖的脸上。
蒙弈能听见自己的牙齿都在打战,双腿似乎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一下。
秦羽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戴着口罩也能感觉出那份鄙夷,“大哥,你家不是世代武将么,别告诉我你连死人都没看过?”
亏她还以为忠勇侯的儿子必定是少年英才什么的,想不到蒙弈居然被一具尸体吓软了。
蒙弈的自尊心简直被秦羽眉的眼神剜成了碎沫儿,他赶紧扶着桌角让自己站直站稳,辩解道:“我怎么没见过?小时候还跟着父亲去山里剿过匪呢!”
可问题是,他们的部队向来是杀完就走,谁还会留下观察尸体长什么样啊!
甭管他怎么解释,看秦羽眉那个眼神也是不会相信的了,她啧啧两声,像赶小鸡一样把蒙弈轰远了点,自己则将整块遮尸布掀开,开始给孙伯言脱衣服。
“你就站在那儿替我记录吧,省得你一会儿再吓晕过去。”
她发现男人的衣服就是比女人的好脱还好穿,三两下就将孙伯言身上扒了个精光,赤条条地躺在了长桌上。
蒙弈吓得脸都白了,看了夏侯璟一眼,赶紧冲上前挡在孙伯言的身体前面。
“你这是要干什么?”
还是得剖了
秦羽眉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废话,当然是要验尸啊。不扒了他身上的衣服,你让我验什么?”
“可他是个男的!”蒙弈都快要语无伦次了,“你可是个还没嫁人的姑娘!怎么能,怎么能……”
秦羽眉凉凉地瞟了夏侯璟一眼,“现在想起来我是个姑娘了?就算穿上这身衣服又化了妆,我也的确还是个姑娘啊。”
她面无表情地将蒙弈推开,“男人女人,在我眼前都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没有什么区别。”
“让她验。”始终站在门口的夏侯璟突然发话,蒙弈也不得不让出来,恨不得拿手里那本册子把脸挡住,不想看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他一边用册子挡着脸,一边偷偷往外瞄着秦羽眉,发现她的确如自己所说,澄澈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面前的男人也不过是一截木头一般。
“世子,请记。”秦羽眉大致检查了一下后,开口吩咐道。
“啊?哦……”蒙弈回神,赶紧拿起笔做好准备。
“死者孙伯言,男性,年二十至二十三岁,身高七尺二寸。”
“尸体表面有鲜红色尸斑出现,耳廓、耳垂格外呈樱红色,颜面及嘴唇有紫绀,眼球微凸,瞳孔紧缩。体表无明显外伤……咦?”
蒙弈正运笔如飞地狂记着,突然听见秦羽眉“咦”了一声后停了下来,他放下笔一抬头,吓得几乎又要魂飞魄散,惨叫一声,“你又要干嘛?”
秦羽眉居然正俯下-身子,用戴了手套的手指去碰孙伯言下身的……那里?!
蒙弈这回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磨牙的声音了,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整个头皮都跟炸开了一样开始发麻。
天,他真的后悔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了,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样丧心病狂的画面!
“公主……”蒙弈都要哭出来了,无助地往夏侯璟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也是一片阴霾。
阴霾就对了啊!换成是他,打死也不敢娶这么个姑娘回家啊!
“秦羽眉。”夏侯璟几乎是从齿缝里迸出这么几个字,低沉的嗓音里蕴着凛然怒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