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总算是蒙混过去了,我暗自松了口气,而后问道:“将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宇文成都放慢脚步,在我耳边轻声道,“我已邀司马德勘、裴虔通秘密召集禁军,在我府中聚齐,只需对众人晓以大义,痛陈利害,众人必定齐心协力,那此事必定可成。”
“嗯。”我点点头,便随他一同去了。
回到宇文府,由宇文成都领着七绕八转,将我带到了偏僻的内堂。
才进内堂,便见里头黑压压地全是人。再走近些,便听见一个高亢的男声说道:“昏君荒淫忘国,酒色无度,致使东京、西京沦入叛贼之手,而昏君非但不发兵去救,反而想临幸永嘉,迁都丹阳,以图安乐。倘若我等跟随昏君前去巡游,恐怕都要客死异乡,家中老小,此生便再也见不着了。如今许国公宇文将军,心存大义,欲举义旗,指挥我等复返长安,使我等不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不知你等是否愿意听从号令,共举大事?”
我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司马德勘,他真是好口才,有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还怕说服不了众人?
果然,众兵士齐声说道:“我等离家数年,日夜思归,而今陛下昏庸无道,我等苦难不知何时才能到头。将军若肯举大义,使我等得以还乡,必唯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宇文将军,风公子。”此时,司马德勘等人见宇文成都和我走了进来,赶忙上来见礼。
众人施礼完毕,稍作寒暄,坐定后便直奔主题。
“以我愚见,等三月中旬便起事。到时举火为号,内外响应,我与行枢、虔通各领一路禁军,将皇宫团团围住,再派精兵守住各要害之处,确保万无一失。”
“举火为号固然醒目,但那火光是否会惊动昏君,引来守宫侍卫呢?”赵行枢问道。
司马德勘皱眉道:“嗯,这个我倒未曾想到……”
众人见状,也都低头不语。
“明,你以为呢?”宇文成都回头问我。
“我……”我闭目沉思,虽说隋炀帝死有余辜,且隋朝灭亡也是大势所趋,但由我来推波助澜,似乎有些不妥。但我转念又一想,如果隋炀帝迟迟不死,那我如何能逃离这里?再退一步说,即使我不献计,最终还是有人会想出计策来的。
“不会,即使陛下见到火光起了疑心,他也只会叫太监去查看,到时只需裴将军领了数名军士,拦住宫门,告之那些太监,乃城东草房失火,外面军民救火,所以才会喧哗,让他们拿这话去回陛下。”我轻弹衣袖,缓缓说道,“而那些太监也乐得偷懒,必定将此话信以为真,都退回院去,报与陛下,他此时正沉于酒色,只道是草房失火。绝不会将这事放在心上,各位将军可以放心行事。”
宇文成都颔首道:“嗯,明说得有理……那便举火为号,先将皇宫围困,待到天微明时,再领数百精兵一齐杀入宫去。而此时,那数百名骁勇宫奴早已被放出,殿中守卫将士大都已被我们劝散,那宫里已没有几人了。”
司马德勘先是点头,后是摇头:“但仍有屯卫将军独孤盛与独孤开远二人守宿,他们手中仍有千余名守备兵士,该如何对付他们呢?”
“这……”众人互看一眼,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在宫中曾与独孤盛、独孤开远这两人交过手,他们的武艺并不精湛,非骁勇善战之人。”我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且他们手下的兵士疏懒成性,久不操练,守夜时稍有风吹草动便吓得面无人色,个个胆小如鼠,一旦义军杀入宫中,他们怕是早逃得一个都不剩了。”
“风公子所言极是,但,”司马德勘又道,“即便我们杀入内宫,但宫廷深远宽大,左一座院落,右一座楼阁,昏君若找一处躲藏起来,我们如何能找得到?时间一长,怕是要生出变数来。”
“呵……这也不足为虑。”我弹了弹袍子,笑着说道,“陛下夜宿文思殿,司马将军必定是率人从正殿杀入,裴将军则从南面攻入,赵将军再从北面破之,如此一来,东、南、北三面都被占领,只剩西面。皇上必定往西宫逃去,而西宫的楼阁并不多,即便是分个搜索,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到时要拿人,那就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嗯……是……”众人听后均点头称是。
“想不到风公子年纪轻轻,处事却如此周详,有你助我们一臂之力,何愁大事不成?”司马德勘起身抱拳行礼,“宇文将军,便这样说定了,我回去打点事务以策万全,先行告辞了。”说罢,他便转身走了。
“宇文将军,风公子,那我们也告辞了。”裴虔通等人也起身告别,躬身施礼后,众人便鱼贯而出。
“明。”我正想跟随众人出去,宇文成都忽然叫住了我,他大步来到我面前。
“怎么了,还有事?”我抬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轻如鹅毛的吻便落在我的额上。
宇文成都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似叮咛,又似警告:“明,你记住了,大事成的那日,便是我得到你之时。”
在那之后,我仍时常在宫中行走,但每次都很小心地避开隋炀帝。他若是召我去,我便推说身体不适,有时就说在萧皇后那里,或是说回了宇文府,总之尽量避免单独与他相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三月,今天就是宇文父子约定起兵的日子了。
我将随身的物品都收到背包里,再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半新不旧的太监服。宇文成都嘱咐我一定要在宫中等着他,我当然没这么听话。我打算等到半夜时分叛军进入皇宫后,那时宫中必定大乱,宫女、太监逃生躲死的,必定乱成一团,到那时我换上太监衣服,随着那股人流,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趁乱逃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