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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皆孽（第1页）

&esp;&esp;一声声剧咳使谢月枫想起了罹患肺痨的娘亲。

&esp;&esp;她恨她。

&esp;&esp;她溺爱了她，又无法溺爱一辈子。

&esp;&esp;最后的时日里，妇人也没有抓紧吐出什么临终善言，教导长歪的女儿回归“正道”，只是终日斜躺在烟铺上头，张着黑洞洞的嘴巴。

&esp;&esp;有时倒进去一些药汤，有时喷出鸦片的烟雾，大部分时候，在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esp;&esp;咳出黄色的浓痰和……血。

&esp;&esp;即使相隔甚远，谢月枫还是抽出手帕掩住了口鼻。

&esp;&esp;“报告少帅，人晕过去了。”

&esp;&esp;“还有气儿吗？”

&esp;&esp;士兵弯腰探了探那团人形血糊的鼻息，“还有。”

&esp;&esp;“扔到城外去，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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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方语做了个很长的梦。

&esp;&esp;梦里，她无声无息地行走在黝黑寂静的阔道上，道路尽头有座大殿，上头挂的牌匾和乡里学堂那块一模一样，定睛一瞧，赫然是“阎王殿”三个字。

&esp;&esp;她吃了一惊，因她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基督教，自然也不信有什么阎王殿。突然有手将她一推，一晃神，她就飘浮着悬到了烈火中央，噼噼啪啪，她听到了骨头被炙烤的声音，火焰在钻她的心挖她的肺，她忍不住嚎叫起来。

&esp;&esp;叫声穿透了阴阳两界，把她拉回了现实。

&esp;&esp;先是闻到了恶臭，后是皮肉骨筋蔓开的剧痛，好像真的受了火刑一般，缓缓抬开肿胀的眼皮，才发觉现实比阴间更令人毛骨悚然。

&esp;&esp;这是何处？

&esp;&esp;乱葬岗吗？

&esp;&esp;乱葬岗至少还有无名的土堆，这里……只有尸体堆就的人堆……她应该没晕多久，身上只压了具男尸，刚刚闻到的恶臭就是这具男尸散发出来的。

&esp;&esp;方语推开男尸，撑着胳膊肘从尸堆里爬了出来，包袱散落在不远处，里面的钱早已不见了，只剩了本通行证和日历纸包裹着的什么东西。

&esp;&esp;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副毛线手套。

&esp;&esp;沉知墨离开家的时候，还没织好，到了谢家，织好了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esp;&esp;为什么没送？

&esp;&esp;方语木讷地盯着那副手套，久久地、久久地、忽然泪如雨下。

&esp;&esp;因为沉知墨不会要。

&esp;&esp;沉知墨从来都不要她的情，只要她的钱。

&esp;&esp;枪杆子把她脑壳打清醒了，在这刹那她终于看得透亮，那些少女的情愫是怎样错付。

&esp;&esp;打从开始沉知墨就谋划好了离开，打从开始……沉知墨就对她没有半分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