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亭习惯了她的对话节奏,颔首:“出席一些公共场合的时候,会被要求化妆。”
“化妆哎,什么样的?有照片吗?”
她眼眸亮晶晶的,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样子,疲态都褪去不少。
她能开心就好。温礼亭顺从地拿出手机:“我找找看。”
他找的时候,简寒嘴巴也没闲着:“学长,你没和家人一起住吗?”
温礼亭回复道:“我的家人因为母亲呼吸道的问题,
长期在国外居住。”
从他嘴里听到家里的情况,是一件很罕见的事。她回想起那个被疾病折磨得瘦削不堪,却又美丽纤弱的女人。
她道:“阿姨这次是特地回来看你的吗?”
温礼亭划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笑意:“不是,是有人的祭日要到了。我妈那个人,就算病发死去,都不会错过那个日子。”
他的措辞过于暧昧,使人轻易便能听出那个已经过世的人对温母意义非凡。她为这种家族秘辛感到惊奇,但由于有刻在骨子里的家教束缚,不好意思问出口。
等了片刻,人声和心声依旧寂静,温礼亭睫毛低垂:“学妹对我的事就这么不感兴趣吗?”
简寒连忙道:“感兴趣的,我特别好奇,但是直接问你是不是会觉得不礼貌?”
温礼亭对上她的眼睛,笑了下:“你问吧,我不会觉得不礼貌。”
得到了当事人的首肯,简寒抱着揭露男主隐藏剧情的期待,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
温礼亭用着波澜不惊的口吻,道:“是我舅舅。”
他目光如月下冷泉一般,盯着简寒的眼睛,不想错过她的任何情绪:“觉得恶心吗?”
“恶心”?
简寒脑子转了个弯,想到了最骇人听闻的那个方向,紧张地问:“你,是那个意思吗?”
“是啊。”他轻松道,“而且,据说我和他长得很像。”
“他过去弹钢琴也
很有名,不过在二十岁那年被人恶意伤了手,服用安眠药自杀了。”
温礼亭看着自己的手,同行都是这样,弹琴久了,指尖会比一般人粗一些,不那么美观。可对于依仗乐器为生的人来说,手就是命门。
他将手垂了下去,脸上的笑意很淡:“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莫名排斥起了钢琴。”
简寒:?
不是在说他舅舅的事吗?怎么一下子转到这里了?
……………
……!!
他是觉得自己被母亲病态地养成了舅舅的替代品……?
“没见你的这些年,我也尝试过做其他事。可是我被家里养成了废物,除了弹琴什么都不会。”
简寒道:“你还记得第一次摸到钢琴的感觉吗?”
温礼亭想了想:“记得,当时觉得很新奇,按下按键就有好听的声音。”
“看吧,你弹琴,是因为你觉得钢琴的声音好听,仅此而已,跟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就算阿姨真的有意让你模仿什么人学会钢琴,也要你对钢琴感兴趣,有天赋才行,而后者是你本身具有的。”
她认真道:“你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世界上还存在过那样一个可惜的人。在我眼里,在几乎所有人眼里,只知道你,你的琴很厉害、很好听。因为你,我学了钢琴,还有幸遇见了秋梨老师。阿姨怎么想,是她的事,你不用过分在意她的用意,只要知道,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只属于你就够了。明白
吗,学长?”
室内寂静无声,头顶的灯执着地亮着奶油色的白光。半晌,他道:“你年纪这么小,能想通这些,是经历过很难过的事吗?”
简寒从不回忆过去,她觉得没意义。
“不算什么,和生活在痛苦中的人相比,也是无病呻吟。”
“不要这么说,每个人对痛苦的感知都是不同的,没必要因此压抑自己。”温礼亭注视着她,“要是我能在你难过的时候出现就好了。”
怎么可能出现呢?
简寒下意识回避这份心意,她道:“我都是瞎说的,学长要是能被这种话开解,也是因为本来心里就有答案,和我没关系。”
温礼亭没有应声,沉默片刻,道:“照片,找到了。”
简寒凑近他的手机屏幕:“我看看。”
一张图片,背景是什么活动,墙上贴满了某个品牌的LOGO。温礼亭站在主持人身边,穿着一整套浅灰色的西装。说是化了妆,却和顾灼的那种偶像的舞台妆截然不同,除了嘴巴的颜色深一点,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她把图片放大,再放大。
他长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