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珺点了点头,没说话。她跟苏令瑜心里都明白,这办法只能起一时的威慑效果,长远来看不可能奏效。苏令瑜虽然没想过要白占谁的地用,但让依傍山林居住的乡民搬到安全的地界安家,必然会有人不高兴。
苏令瑜此举意在向外界表示官府强硬的态度,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苏令瑜非办不可。
山林的火势并不大,那些小山林主多少还是留了心眼的,不论冯家许诺了怎样的好处,这林子终归是自家的林子,他们下不去狠手烧,火势被现后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城中人心惶惶起来。开始有人散布谣言,说苏令瑜是要把这些山地都划到官府名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有心人造势,谣言风风火火地走遍了全城,苏令瑜没想着怎样去辩解,只是在谣言和民议都沸反盈天的时候,把真正的政策公布了出来。
一,所有靠近山林居住的乡民,都由官府出资补贴,举家搬迁到不受瘴气和虎患侵扰的地方。
二,山林主向猎户的樵夫收取的资费要减。
她已向洛阳上报了此事。
苏令瑜决意要做这件事,政令一推,无论大小山林主如何反对,都无计可施。
冯誉觉得苏令瑜简直是在找死。
“她不会真以为,凭着一个宰相的官位、一个天子近臣的身份,就可以在岭南横行无忌了吧?”
苏令瑜没觉得自己可以横行无忌,她只是并不在意背后可能出现的代价。
开始有人想要苏令瑜的命了。
乡民在官府的帮助下渐渐从山林中搬了出来,就在安家落户时,城中又传起谣言,说这些常年居住在山中,与瘴气和猛兽为伴的人,身上携带的肮脏足以掀起第二场瘟疫。于是城中原本的居民纷纷排斥起这些新安家落户的乡民来,但势头并不似安排这些谣言的人所设想的那样猛烈。
居民之中,仍然有些冷静的人,在这种显而易见的排挤中站出来为乡民说话。
“大家都是苦出身,何必互相为难呢?”
“他们常年住在山里劳累,身体只会比我们更差,要是身上带着什么毒,哪里还能好好活着!”
渐渐的,这种谣言也不攻自破。有大夫专门去给这些安新家的乡民诊治,确保他们身上确实没带着疫病。
乡民渐渐都从山中撤出来以后,大规模的清瘴和驱虎才得以顺利开展,放碧琉璃归山的事也总算可以提上日程。
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苏令瑜知道,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说,他们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夜间,苏令瑜拨着烛芯,冯文珺在一边逗萋萋玩,闻言想都不想便道:“那肯定是要你死啊。”
萋萋着急道:“不死、不死!”
冯文珺连忙哄她,“好好好,不死不死——”
苏令瑜抬了抬眼,目光又继续低垂回去,等烛焰的燃烧恢复正常,她放下银剪。
冯文珺却感受到一些不寻常,她转头看向苏令瑜,“东家,你有打算的吧?”
冯文珺固然可以雇请许多人终日保护苏令瑜,但任何形式的保护都是有疏漏的,如果有人铁了心要苏令瑜死,冯文珺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可以帮苏令瑜免于这场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