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枝一目十行的往下看,何时何地,出军,行军路线,何时抵达昭云国境,且何时裴怀瑾得知昭云内乱,一一记载清晰,与她脑中的记忆都对的上。
唯有一处,吐字不明,“兵抵昭云皇城,城中皇室皆亡,唯有褚骅与昭云太子率军迎敌,被裴将斩于城墙之上,遂取皇城,天下归一。”
她望着卷轴上的这一串字,脑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好像其中缺乏了什么,她脑光乍现,是时间。
兵抵皇城,皇室皆亡,唯有褚骅与昭云太子等等字眼进入她的脑海。
她皇兄与褚骅死前的事情写的极为模糊,且,当初她举红枪斩杀敌国军士,此事万众瞩目,所有士兵亲眼所见,可为何他们的史实中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
还有,师父特意下山保住了她的命,可面对中洲敌兵的重重围剿,师父如何能将她救下,带往琼山?这一团团事情如迷雾般围绕着她,想不清,查不明。
这史籍中丝毫未有她的半分记载,所以在世人眼中,她也是被归于那皆亡的皇室之中?
她站起身,试图在书架中寻找出其他的蛛丝马迹,可是无果,当初发生之事,仅此一卷记载。薄枝压下心中翻涌,将卷帛迅速放回去,小心熄灭了手中的油灯。
石室外守卫身披武甲巡逻,“踏踏”的脚步声有规律的渐行渐远,薄枝从窗户中重新翻了出来,小心合上了窗柩,方才她用匕首将窗内的木梢挑松,此时再合上已是不便。
她正欲离开,却忽而一阵风来,将这石室的二楼窗户吹开,发出了“吱嘎”的声响。
守卫们警觉般抬眼望过去,只见月色下匆匆略过的人影。“是谁在那!”
有人厉声喊道。
“来人,有刺客!”发现异常的守卫禁军顺着黑影前去追踪。
薄枝已经跳上了城顶,踩着砖瓦飞速逃窜,此行她早已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光是脱身之策她已经想了上百遍。
屋光掠影,她跑过一座座宫殿,声息已经吸引了守卫跟来,宫门已经下钥,若想离开,只能走城墙。
她摸了摸袖中小六走前留给她的强韧丝线,长度足够她跳下城墙。
如此想着,薄枝快速跳下屋顶,逃至外墙的另一侧,那一群搜寻她身影的守卫也暂时失了踪迹。
“你们,去那边搜,剩下的随我来。”她听着一步步脚步声渐行渐远,剩下的人则在四周搜寻。
皇城宫道中漆黑,只有提着灯四处搜寻的防卫禁军。
薄枝将身体缩在一处,躲避他们的视线,迅速滚至了另一处,随着越来越靠近宫门,守卫却越来越多。
“宫门戒严,有刺客!”一侍卫急奔至宫门,大声喊道。
而暗处薄枝身体贴着宫墙,趁着这些人还没有意识到时,翻身窜进了阶梯直接上了城墙。
夜间的皇城更加巍峨庄严,漆黑地犹如吞人的巨兽,宫墙的交界处,向内看是等级规矩,向外看是万家灯火,可惜薄枝此刻没有赏景的心思。
下面城门戒严,却无人在城门楼上搜人,她也终于得了片刻的喘息。
城门楼上,薄枝摸着黑,力道轻盈地踩在门楼的石砖,透过在石瓦的间隙,趴在了凸出的马面,查看宫城外围的安全。
黑夜中娇小的黑黑一团,不易被人发觉。
薄枝抬脚准备下跳,身后一阵凌厉的风劈来,一只手抓住了她抬起的小腿,将她向后拉扯。
她反应慢半拍,两手扒住城墙的敌台,身体凌空被控,回头一看,男人身着着暗色的锦袍,正是扯她小腿的元凶。
薄枝眼神微瞪,裴怀瑾怎么在这里?大晚上的出来瞎跑,坏她好事。
当即她腿上使力蹬开他,身体在空中旋转,凤眸凌厉。
男人显然不想就此放过她,“来者何人?”他声音平缓问道。
裴怀瑾如此问明显是不将她放在眼里,薄枝身体稳稳站在地面上,心中有了计较。他迅速出招,她空身躲闪而过,而薄枝现在没时间与他缠斗,望着不远的敌台,想尽办法的脱身。
偏偏男人不肯放过她,每次在她快往下跳时又将她拉回去,甚至手不断朝她面上袭来,势必要揭开她面上的黑色脸罩。
薄枝默不作声,她功夫轻盈灵巧躲招不是问题,麻烦是这边的动静会引来楼下的禁军,到时她想走也走不掉了。
她一边躲避男人伸过来的爪,一面做以回击,跳上了男人的肩背,双腿钳制住男人的脖子,这招式不是正经的武术流派,反倒像是哪家的小娘子在同人打架。
若按正经功夫,薄枝肯定是不敌他,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拼了命的同他纠缠。
城墙上漆黑一片,双方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唯有靠身体上感知对方。而薄枝双腿绞在了他的脖子上,双手抱住他的头,死命绞着,恨不得能把他给勒晕过去。
裴怀瑾遇到窒息的同时,不得不稳住身体,一手扒着脖子上的腿,另只手向上摸索着这胆大包天的刺客。
可薄枝力气再大也不如裴怀瑾的力气,他宽大的手掌扒上了她的大腿,一只手都把她捏的腿泛疼,她忍着呼吸,手勒他脖子更用力了。
男人手掌向上扒着她,触及到她头顶的发冠,当即将发簪拔了下来往她身上刺,却在刺下之前,裴怀瑾动作猛然一僵,女的?
他手指触碰到腿的纤细,两人身体的触碰使他意识到,这杀手没有男人的特征,就连喉间都是柔软无骨,没有喉结。
但他也只僵了这么一瞬,下一刻他当即立断的将簪子插进了她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