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许如兰却只是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谢子夕说话。过了片刻,这个憔悴的女人才慢慢抬起头,飘忽的眼神用了一会工夫才成功聚焦,像是看着谢子夕,又像是透过谢子夕看着别的什么。
这反应,与其说是案件后的精神恍惚,不如说是根本没听懂别人的话。
谢子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许如兰木讷的脸上才有了些微的变化,眼神的飘忽感减少了一些,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哦,你来了……”
付佳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甚至怀疑这女人精神出了问题。如果是这样,即使她说了些什么,可信度也不高。
更重要的是,面对这样的许如兰,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感性化,任何严谨的工作都最忌讳这个。
她下意识看了看谢子夕,后者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仍然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人怀疑无论面前的人有多惨,她都不会生出半点恻隐之心。
工作中这样当然利大于弊,可是在别的一些人看来,这人未免太过冷情。
看上去不怎么有人情味的谢子夕工作作风永远都直截了当,在许如兰抬起头来后,她立刻说道:“虽然您可能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我还是要再问一次,案发当天,也就是1月13日傍晚五点三十一,您在哪里?”
或许真是因为说了太多次,听见这个问题,许如兰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表现迟钝,而是马上回答:“那个点我已经下班了,三十一分左右我应该刚好从公司出来,在附近的车站等公交车。”
“您是怎么确定时间的呢?”
“那个时候同事给我发了明天要用的表格,在手机上看到的。”
“那您的儿女呢,他们在哪?”
“小星和小云读的学校隔得近,一般下午三点五十放学,小星去接小云,四点十分左右就都回家了。那天……大概也是这样。”
“大概?”谢子夕眯起眼睛,敏锐地盯住了许如兰,“这点您现在都不能确定吗?”
案子都结了,理应所有细节都一目了然,就算许如兰因为交叉审讯,信息不全,也不至于这么基础的问题都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多少需要动点脑子,这对现在的许如兰来说还有点困难,她偏着头想了一会,说:“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家了,从他们两个的学校到家走路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这其中包括他们到附近菜场买菜的时间。平常只要回家时能看见他们,我都不会多问什么。”
听起来有道理,谢子夕暂且放下这个问题,问了些别的。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付佳佳有些惊讶地啧了一声:“经历过这种事了,她居然还挺淡定的。”
“也没有那么淡定,反应力明显跟不上。”等付佳佳用钥匙开了锁,谢子夕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揉了揉胃,“不过她的回答还算条理清晰。”
“是啊,不愧是干会计的。可能也跟她讲过太多遍有关系吧。”付佳佳也上了车,看见谢子夕的动作,立马开始翻谢子夕的包,“胃又疼了?带药了没?”
谢子夕拿过自己的包翻出药,眉头微微皱起,脸色泛白:“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付佳佳闻言不客气地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从后座上拿起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前段时间才查出来胃溃疡,早上又喝咖啡,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扩散得又不厉害,有什么关系。”谢子夕满不在乎地吃了药,靠在椅背上缓着,“我们接下来去案发现场看看。”
“啊?”付佳佳用看偏执狂的眼神看着谢子夕,“你都这样了,不缓缓再去?”
谢子夕干脆地闭上了眼睛:“路上这段时间够我缓的了。少废话,开车。”
莫名其妙真被当成司机的付佳佳在面对上司的铁面无情时只能苦兮兮地在心里骂骂咧咧,然后认命地发动车子,向命案现场开去。
天已经擦黑,云城的夜景可谓一绝,围绕着城区就有好几个观赏台,都是情侣同学聚会的圣地。站在上面,整个云城都尽收眼底,看着大片大片的星火次第亮起,人的嘴角总是会忍不住上扬。
但岑林没那么多的闲暇时间去看一看久违了的云城夜景。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不得不说工作内容还是和他以前的老本行有很大出入,基本接触不到什么创造性的工作。不过想到他至少现在得靠这份工作糊口,而且他也不是做不来,勉强把那点不甘心打回爪哇沟。
走出鑫华的时候岑林接到了韩勋的电话,木耳送过来了,已经接到韩勋家里了。
木耳通身雪白,只有两只耳朵呈黑褐色,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讨食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人,杀伤力十分可观。恰好岑林就是记吃不记打,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忘了猫爷平常是怎样对他爱答不理的,可以说是只非常漂亮,也非常会拿捏人心的布偶猫。
岑林一开门,一大团白影就飞扑过来,绕着岑林的腿打转,拿脑袋蹭岑林的脚踝,一个劲喵喵地叫着撒娇。
韩勋颇为意外地抬起一只脚,免得踩到木耳:“嚯,真是少见啊,这猫平常不是老傲娇了么?”
“可能是分开了几天的缘故吧,过段时间肯定又是老样子了。”岑林弯下腰抱起木耳,熟练地开始撸猫。
看着岑林心情不错的样子,韩勋实在是不忍心破坏,几度想张嘴说话又说不出口。
岑林抬头看他一眼,满不在意地边逗猫边说:“怎么了,一脸便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