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说话,但不讨厌聆听,喜欢缩在边角,听各路人絮叨自己或跌宕起伏或陈长乏味的人生故事。
小时候孤儿院里的阿姨护工们会聚在一起聊家长里短的生活琐事,有人没完没了地说自家孩子多有本事多孝顺,有人重复不休地哭诉自己婚姻有多不幸。
别人总会对这些话题报以挑剔,听到不喜欢听的,在讲述者背后嗤之以鼻,同仇敌忾地吐槽。
只有展小曦每次都会聚精会神地听着,不带什么喜恶,无论对方的故事有多无聊都不会觉得烦躁,带入自己的联想去体会,感受心底涌动的情绪。
邹妈妈说他是拥有强共情能力的人,不然也很难写出触动人心的作品。
展小曦潜意识里的自己,是只对世界龇牙咧嘴的小怪兽,孤僻而阴郁,对一切陌生的东西都抱有防备和敌意。
可是这样想来,自己对世界似乎又没什么恶意。没有伟大到牺牲自己成全大义,也很少对什么事物抱有贬斥或凌虐的冲动。
只是个平淡处世的普通人罢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偏差,让自己对世界的态度偏离了本心……
会不会是自己一直在用假意对抗的方式,来压制自己畏惧世界、讨好世界的本能。
乔瑾煜点到为止,没有去打扰他的沉思,也没再进一步加深引导。
没有人可以拯救没有自省能力的人,在这一点上,乔瑾煜摔过太多跟头,做过太多出力不讨好的事,变得现实而克制,不再越级去帮助别人撕碎蒙蔽内心的屏障。
不懂得展小曦的脑回路经历了怎样的转还,思来想去,最后落脚到了乔瑾煜鼓励他考驾照这件事上面去。
他问乔瑾煜,“为什么你们医生都爱开沃尔沃啊?”
“安全系数高吧?他们说见多了生死的人会更加敬畏生死。”乔瑾煜说,“我其实就是朋友推荐的,没想太多。怎么忽然对车感兴趣了。”
展小曦点头,又问他,“考驾照难不难?”
“与其说难不难——”乔瑾煜拖长了音,想起什么好笑的经历,言谈间忍不住带上了笑音,“总之有打算的话就趁早考吧。”
“年纪大了学不会?”展小曦不明所以地问,“这也有黄金学习期吗?”
“倒也不是,”乔瑾煜扫了扫鼻尖,“主要是年纪大了被教练拧着大腿劈头盖脸一通骂的话,面子有点遭不住……”
“拧、”展小曦眼珠颤了颤,难以置信地问,“拧大腿?”这么残暴的嘛……
“你要看吗?”乔瑾煜叉开腿往他那边挪了点距离,“十二年前拧的,到现在还是青的。”
“这么严重?”展小曦果然低下头去看,目光落在他长裤包裹的修长笔直的大腿上,脸颊绯红地低喃了句,“车里不太方便吧。”
他还真打算看……
乔瑾煜别过头强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
他隐约记起初见展小曦时,他脸上那副不谙世事的小动物表情,大大咧咧瞄男人裤裆……
行吧,虽然还是脑回路清奇,好歹现在知道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