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着脸走到浴桶前,她拿起布巾专注地为他擦着背。他沐浴时不喜欢旁人伺候,就连吉祥也近不了身。
可偶尔来了兴致,便会将她留下。想起那些荒唐的亲密,许知窈面色潮红,连眼尾都染上了羞意。
思绪翻飞之际,沈郗转身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羞赧的面容,唇边罕见地露出了笑意。
许知窈微微一愣,眉眼盈盈地看着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扯了进去。
厚重的衣服被热水一层层浸润,潮湿而黏腻。她仓惶又无措,雾气蒸腾下,一双鹿眼也染上了湿意。
沈郗淡漠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幽暗,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一低头就捕获了她红艳的唇。
这一场纠缠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沈郗穿戴整齐从浴间出来后,采薇红着脸捧着干净的衣衫走了进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许知窈才踏着虚浮的步伐,狼狈地走了出来。
沈郗正悠闲地喝着热茶,眉眼间的冷厉褪去了几分,远远看去,像极了矜贵无双的世家公子。
许知窈走近时,沈郗看了一眼桌上没绣完的那方帕子,眼神平淡,眸中没有半分波澜。
窗外天色渐渐昏沉,零星飘落的雪花已经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即便添了两个炭盆,一向畏寒的许知窈仍是觉得冷。
她穿着厚厚的棉袄,柔顺地在桌前坐了下来。沈郗不喜欢话多呱噪的女子,她也就安静地拿起绣棚,一针一针、神情专注地绣了起来。
可天气实在太冷,绣完一股线,她就要停下来往手心呵气。沈郗见了眉心一蹙,疏淡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悦。
“这么冷还绣帕子做什么?”
知道她喜欢刺绣,大到衣物鞋袜,小到香囊锦帕,他的一应物件都是她精心缝制而成。
许知窈勾唇笑了笑,神色温柔地说道:“这是给嫣儿绣的,明日她要带出门去。”
寥寥数语,她说得格外平静柔和,沈郗并没有追问什么,可眼底却明显闪过一抹暗色。
他的面色倏然冷淡下来,许知窈心中一紧,黯然地抿紧了唇。她知道沈郗不喜欢她卑微讨好的模样。
可她没办法。
沈嫣是他宠爱有加的妹妹,更是婆婆刘氏的掌上明珠。她没办法让沈嫣喜欢上自己,至少也不能让她厌恶自己。
沈郗日日忙碌,后宅里没人护着她,她就只能处处小心。
这一晚许知窈独自坐在耳房里熬了半宿,燃尽了好几根蜡烛,才终于将羽毛繁杂的喜鹊绣好。
沈郗睡眠浅,为了不吵醒他,许知窈只能将就着在耳房的软榻上睡下。可她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要去上朝的沈郗就起身了。
听到动静的许知窈立刻拖着疲乏的身子起了床,伺候沈郗穿好官服系上腰带后,又顶着风雪将他送出了家门。外头冷得出奇,即便穿了一层厚厚的棉袄,她仍是觉得浑身没有热气。
一来一回折腾了许久,等她再回到榻上时,已经了无睡意。
婆婆刘氏为人古板,最喜欢给媳妇立规矩。每日天还没亮,就要她们去主院候着。
大嫂江氏出身名门,父亲是刑部侍郎,又恰巧是她夫君沈鹤的上峰,刘氏自然不敢为难她。
加上她进门不久后就有了身孕,后来又生下了一个儿子,所以刘氏对她更是喜爱宽容。
渐渐的,那些规矩便好似只对许知窈一人所设。
成亲三年,她始终没能为沈郗孕育子嗣,面对刘氏的挑剔和针对,她除了默默承受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即便头脑有些昏沉,许知窈仍是勤勤恳恳地等在了清晖院里。刘氏的大丫鬟松露将她领进了耳房后,就转身离开了。
雪后天寒,耳房本就透风,此刻更是连一个炭盆都没有。饥寒交迫下,许知窈冷得直发抖。采薇看着瑟瑟发抖的主子,面上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刘氏的丫鬟权柄极大,除了刘氏和沈嫣之外,谁都使唤不动她们。偏偏她们狗仗人势,对不受宠的许知窈分外怠慢。
可这一切冷待,她们申诉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许知窈在耳房里等了一刻钟,都没有人过来奉茶。一直到卯时,消失了许久的松露才悠悠走来,不慌不忙地将许知窈请进了正屋。
刘氏正神态慵懒地喝着茶,许久过后才让许知窈坐下。
这时,两个丫鬟捧着热气腾腾的早膳走了进来,许知窈见状贴心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为刘氏盛了一碗肉粥。
将盛了肉粥的碗轻轻的放在刘氏手边之后,许知窈柔顺地说道:“母亲请用!”
她的态度谦卑且恭敬,刘氏看着很是受用。她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划动着,门外忽然传来了茴香热络的话声。
“老夫人,大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茴香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红色夹袄,身披雪狐披风,面容姣好的妇人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许知窈的大嫂江绮罗。不同于许知窈清淡素雅的妆容,江绮罗喜爱浓烈的颜色,穿着打扮都分外讲究,走到哪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母亲,我来迟了。”江绮罗面上含笑,脚步轻盈地来到了刘氏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
刘氏面上露出欢欣的笑容,伸手拉住了她,笑吟吟说道:“不晚,我也才刚起身。用过早膳了吗?”
江绮罗落落大方地在刘氏身边坐了下来,眼尾扫过面色淡淡的许知窈,笑着说道:“急着过来给母亲请问,还不曾用膳。”
“那赶巧了,正好陪我一道用些。”刘氏对着江绮罗慈爱地说道,却自始至终忽略了候在一旁的许知窈。
许知窈飞快地垂下了眼眸,想要掩饰那一闪而逝的落寞,却被一直留意着她的江绮罗尽收眼底。
江绮罗面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抬眸温声说道:“弟妹也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和我们一起用吧。”
她话音刚落,刘氏的眸中立刻浮现了一丝不悦,而许知窈面上则是深深的难堪。
她已经习惯了总是被刘氏忽略,可江绮罗却每每状似无意地提醒她这份避之不及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