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青搁下了木盒,嫌自个身上一股酒味,便不往床上躺。
他支起手,握了拳,抵在下巴闭目养神。
可他脑子还算清明,这个姿势也不大自在,便干脆烧起了热水,待一会换下衣服,便去床上躺着了。
灶膛里烧着火,周慈青也没忘了家中养的牲畜,打了吃食搅匀了,放那槽里喂它们吃。
忙完了这些,那一大锅开水也烧好了,兑了冷水便洗了身子。
奈何条件不允许,洗漱总这般费劲,这也是没法的事。
他将换下的衣服往脏衣篓一放,打算等明儿睡醒了再洗。
周慈青这一觉睡得并不深,却也没有浅到一听动静便睁眼,反倒是睡得迷迷糊糊。
他见这天色都暗了下去,外头明月叫那乌云遮遮掩掩的,床上竟是不见吴长庚的影儿。
他心里头一下慌了起来,却听院里有浆洗声。
周慈青赶紧从炕上爬起来,趿拉着布鞋往外走。到了院里看清了吴长庚的背影,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缓缓放回了肚子里。
心里头的慌乱勉勉强强压了下去,可这面上的血色却腾地一下便上来了——
他的亵裤竟是吴长庚亲自用手搓的!
“长庚哥!”周慈青思忖片刻,还是出了声。
吴长庚顿了顿,只若无其事地继续搓洗。
他力道重,三两下便将手中布料清洗干净,一旁的木盆里还装着周慈青今日褪下的衣衫。
他道:“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了你吗?”
周慈青忙道:“不是,我起夜没瞧见床上有人,心里急,便出来找你了。”
朦胧月色下,柴影也在轻轻地移。
古人大都生有夜盲症,到了晚上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可吴长庚是个猎户,不缺鱼肝油吃。他也不挑食,外藩来的红色萝卜也吃的,便没有这种困扰。
他一抬头,也看清了周慈青薄薄面皮下的血色,竟觉着刮了凉风的夜里也带了不少热意。
“竟是如此么,是不是渴着了,我给你倒杯温着的水润润喉。”吴长庚甩甩手上的水珠,就要起身忙活。
周慈青夜里总有起身饮水的习性,冬春寒凉,若是饮了冷水极易伤身。
吴长庚总要往那灶膛里放好些柴火烧着,一大锅里焖着水,好叫周慈青夜里头起来有热水喝。
自打周慈青来了他家里,柴火倒是日日都要捡好些回来,少了是不行的。
周慈青连忙拦住他:“长庚哥,我自个去就行了。”
见吴长庚又要坐回去给他洗衣,周慈青便不自觉地飞快攥上了他的手腕,羞道:“我自己洗便是了,哪能让长庚兄你来干这些呢?你在外头忙成那样,我如何还能再麻烦你。”
虽说早些时候他在病中,连床都起不了时,还是吴长庚帮他洗衣。可那是迫不得已,同如今这般可是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