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单道士说得言辞恳切,罗惠卿不疑有他,一口答应下来。
见他如此配合,单道士脸上的笑容更大,接着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枚药丸来,右手摊开又凭空变出了一根黑色的丝线。
他起身,吩咐罗惠卿道:“你只要将这根‘灵线’绑在他们两个手上,然后再取用一碗你的血,就着你的血叫阿九把这枚‘灵药’服下去即可,剩下的便交给贫道就是了。”
“取……取我的血?”
罗惠卿有些惊讶,却没有犹豫,正要去桌上寻刀子割向自己的手腕时,单道士却提醒他:“诶,可不能如此随便,需要罗公子你的心头血才成啊。”
心头血……
罗惠卿心里本能地浮上了一丝怀疑,但和这些日子以来的很多次一样,只要他开始动摇对单道士的信任,马上心底就会出现另一个声音将他的怀疑全部压下去,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这次依旧如此,罗惠卿不过是稍稍晃了一下神,接着便一口答应,配合着单道士的办法,在心口剖了个口子,用桌上的茶杯取了小半杯心头血出来。
也许是单道士用了法术的缘故,罗惠卿只最开始感到了刺痛,然后便没了知觉,看着自己心口上血淋淋的伤口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反倒使他更加坚定了对单道士的信任,他按照单道士的叮嘱,亲自来到床边,将那根黑色的丝线缠绕到阿九的手上,然后又将丝线的另一端缠上狐貍的爪子。
这狐貍被单道士施了定身的法术,浑身动弹不得,自然是任他摆布,但眼睛却睁得溜圆,一瞬不瞬地盯着罗惠卿,好像是在哀求一般,几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罗惠卿对这只狐貍就是黄九郎的事情深信不疑,还以为是“黄九郎”的感激,并没有多加猜疑,于是出口安抚道:“不怕,一切马上就会回到正轨的。”
他能够有今天,其中多亏了黄九郎的帮助,这一次,终于轮到自己来“帮”黄九郎了。
将丝线系紧之后,罗惠卿又将药丸取来塞到阿九口中,装着他心头血的瓷杯抵着阿九的嘴唇,很快就将药丸送服了下去。
他没有看见的是,在他身后,单道士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他的手,眼里迸发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和贪婪,似乎比谁都更加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罗惠卿将单道士吩咐他的一切都一一做完,这才又起身给单道士让位,单道士只说他作法不能让罗惠卿瞧见,于是罗惠卿便又老老实实地自己到最远的一处墙角站着,面朝墙壁以眼观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由于看不见身后的情况,阿九昏迷着,狐貍又被施了法术不能动弹,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单道士作法的动静,罗惠卿开始变得有些焦虑,莫名其妙地涌上来一种想冲过去阻止的冲动。
他按捺住内心的额焦躁和不安,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好在单道士动作挺快,很快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便停了下来。
“罗公子,大功告成了。”
单道士语气平静,罗惠卿却听出了其中一丝难以掩盖的兴奋,他心中那点不安又被放大了一些。
“愣着做什么,过来呀!”单道士催促他。
好在事情好像进行得十分顺利,罗惠卿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不去多想那些有的没的,看着床上依旧静静躺着的阿九,若不是刚才睁着大眼睛的狐貍已经闭上了眼,他甚至都要怀疑刚才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这就……结束了?”
折腾了这么大一遭,最后做成竟然就这样简单,罗惠卿心里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自然。”
单道士应道,又叮嘱他:“对亏了罗公子你慷慨襄助,这才使得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只是毕竟刚才调换过来,到底是不稳,‘黄九郎’约莫还有三日就要醒来,这三日你的心头血是万万断不得的,否则前功尽弃!”
事情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罗惠卿自然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点头答应下来。
单道士一手提着昏迷的狐貍脖颈,说自己要带着“阿九”去找灵气充盈的圣地,等给阿九重塑好了肉身就将人带回来,现在就要连夜告辞,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带着狐貍离开了。
罗惠卿来不及多问,只能眼见着单道士将狐貍带走,他总感觉单道士行迹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九郎会醒过来,阿九也一定能回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的。
他伏在床边,盯着沉睡的“黄九郎”出神,忽然瞧见他脖子上似乎出现了黑色的脉络,正想凑近扒开衣领去看,心口却突然开始作痛,连带着脑袋也眩晕起来,“砰”地一下倒在床头不省人事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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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自己已经离开的单道士就在门外,看见罗惠卿倒下去了这才放心,脸上挂着的是罗惠卿看不见的得逞笑容,哪里像个高风亮节的出家人,分明是个凉薄的阴险之徒。
单道士,不,应该说是李文成,此刻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中半死不活的狐貍,心里满是畅快。
当初他拜了五通神,在人间正要取王子服的心头肉时,却被沈遐年和灵阳子发现,当时他被擒住,所有人都以为他法力尽失,他就这样被灵阳子带回了白云观关了起来。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李文成早就向五通神献祭了自己的元神,即便是抓回了白云观,他也在五通神的帮助下成功地金蝉脱壳,肉身带不出去,只能留在白云观中继续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