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必要要有栖居之所,否则就会变成鬼被抓到地府去,恰逢那时城郊的破庙里有个姓单的道士,平日里行迹疯癫,他孤身一人,没人管他,正是最好的容身之所。
只可惜李文成当时到底是太虚弱,即便是霸占了单道士的躯体,但还是没办法完美地贴合,这具身子慢慢地开始溃烂,他只好用泥土重塑,譬如这具身体的四肢都是他用泥巴做的。
这样下去是万万不行的,他必须得再换一具更好的身体才行,可是人间多是肉体凡胎,抢过来也还是会像癫道人这具身子一样溃败。
好在机缘巧合之下,竟叫他在这里发现了黄九郎这只狐貍精的踪迹。
当初五通神被剿杀之时,他也潜伏在南山之上,本意是想去帮五通神的忙,不料那日实在实在是一场恶斗,五通神到最后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李文成知道自己出去也是送死,所幸便一直躲着静观其变。
正因如此,他也知道黄九郎被二郎神罚下人间做一世凡人的事情,却没想到竟然就叫他在城中遇到了已经变成凡人的黄九郎,或者说,应该叫阿九。
再也没有什么是比阿九这副身子更适合的容器了,别看现如今是凡人身份,但毕竟是狐妖的真身,怎么也不会像这些凡夫俗子一样不禁用,不仅如此,若是有了这副身子,又能吸食了黄九郎的魂魄,到时候就等于彻底拥有了黄九郎三百年的修为。
只不过棘手的是,一来,黄九郎是被二郎神亲自罚下凡间受劫,若是自己亲自对黄九郎出手的话,便会直接被发现,到时候反倒是吃不了兜着走;二来,黄九郎这副妖身也不是想占就能占,必须要经过“改造”之后自己才能顺利地将其占为己有。
于是他将主意打到了罗惠卿的身上,罗惠卿本身是个凡人,又与黄九郎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人间可以说是渊源最深厚的人,只要事情经由罗惠卿的手去做,这一切都只能算作是黄九郎本就该经历的劫难罢了,上面是不会轻易发现自己的。
想出这个法子之后,他便立即开始行动,故意做了几个泥鬼放进罗惠卿府中,好取得罗惠卿的信任,顺便还对罗惠卿下了迷魂的咒术,能够放大人的欲望蒙蔽人的心智,以此达到为自己所用的目的。
要将黄九郎的躯壳改造成功,自然不能将黄九郎的魂魄留在体内,可是若直接将黄九郎的魂魄抽出来,这具身体也就成了一具尸体,一定会被上面发现,所以只能想到换魂这个法子。
他好不容易上山逮到了这只没有修为的狐妖,正巧还和黄九郎沾亲带故,用它来和黄九郎还魂,既能够保证黄九郎的身体存活不死,又绝对不会轻易被天上发现,简直是天衣无缝的好办法。
如今他哄骗罗惠卿取了自己的心头血,再加上他特地制作的丹药给黄九郎这副身子服下去,三天之后就能彻底将阿九的身子改造成自己容身的器皿了。
想到这里,李文成不免得意,提着手中的狐貍越看越满意,只需等到三天之后,那时他便可以连带着黄九郎的妖魂一并吸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茍活在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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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元丰特地起了个大早,梳洗妥当之后便匆匆往罗惠卿府上赶。
昨夜他几乎是彻夜未眠,怎么也忘不了那双眼睛,直觉如果这次不去一探究竟一定会后悔,即便不是小翠也求个安心。
这两年王元丰在京中也是炙手可热的官家公子,照理来说,他亲自上门求见,罗惠卿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没想到一过去便吃了个闭门羹。
管家只说罗惠卿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但王元丰哪里有这么容易死心,一直坐在正厅等待,直到快晌午时,罗惠卿才姗姗来迟。
“王大公子,久等了。只是不凑巧,罗某今日抱恙,实在不便招待,还请您先回吧,改日罗某定亲自上门赔礼。”
他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发紫,行动颇为迟缓,走两步便有些气喘,看着竟的确像个病入膏肓的人。
昨日这人瞧着还精神气十足,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副样子?
王元丰心下奇怪,但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来意,开门见山道:“愚兄还是为了昨日那只狐貍来的,昨日是愚兄冒昧来了,今日特意登门,还希望贤弟不计前嫌。若是实在不忍割爱,让愚兄再看一眼也好,否则实在不能安心。”
王元丰当然不可能直接搞死罗惠卿说自己怀疑那狐貍就是小翠,只撒谎说家父王太常曾经救过一只狐貍,后来这狐貍化作狐仙还常常给自己托梦,正巧和罗惠卿昨天从街上带回去的那一只长得十分相似,所以才念念不忘地要过来看一看。
他自以为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却没想到罗惠卿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把那只狐貍带出来让他见上一见。
越是这样,王元丰就越是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可是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僵持着坐在正厅干着急。
罗惠卿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脸色越来越苍白,连眼皮子都低垂着,他说话有些费力,强撑着又要赶客:“王大公子,咳……请回……”
他话音还未落,厅外的一个小厮忽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罗惠卿本就不适,这下瞧见下人不知礼数打断他说话更是不耐烦,不待那小厮近身便冷声呵斥:“进来不知禀报,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那小厮原本是想悄悄告诉罗惠卿的,这下被罗惠卿冷脸训斥,顿时吓得赶紧伏地磕头,“少爷恕罪,是阿九,阿九他突然醒来跑出来了,奴记着少爷您说,说若是有情况要即刻通禀,这才乱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