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决望着青年白纱之下,紧闭着的双眼,忽而有几分莫名的感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是祂一直以来忽视、却不该忘记的。
山下的疫疾,试药,青年向来紧闭的双眼,和奇特的通灵能力。
祂向来明白,自己有着过于悠久的寿命,可以一步一步做到任何想做的事,没有什么是需要着急匆忙的。
自从,祂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一直在悄悄收集着天材地宝与珍贵典籍,钻研着让凡人也能与天同寿的办法,希望自己能从一开始,便给扶晔一个最好的印象。
若是无法解决这般明显的寿命阻隔,那么祂压根就并非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一名人类在一起。
可此时此刻,祂却忽然无法克制地去想,如果自以为能够准备充分、拥有着许许多多的机会,能够继续和扶晔在一起、经历种种——
这所有一切的前提,崩塌了,祂又该如何选择?
山谷之中,雪衣青年仰头,感受着清晨湿润的微风吹过,带来的山间草木香气,忽而,极轻地笑道:
“无需担忧,阿决。”
他们不止有一世、两世。
他要祂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他要的是所有的全部。
“我会处理好的,不论是山下的疫疾,还是其他。”
”只要你愿意陪着我,便再好不过了。”
琉璃
山村之中,处处支起临时搭建的草棚,晾晒草药、熬煮药汤。
因为扶晔配出的新药,这片村中的病情,得到了很快的控制,可在山村之外,更多的地方,却陆陆续续出现了大批的病患。
他在留下足够多的丸药、以备村中之需后,便重又收拾了药箱与行囊,踏上了旅途。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孤身一人启程。
殷决换下了不方便长途跋涉的长袍,从感激两人治病奔波的村民手中,收下了便于活动的褐色布衫,将长发简单束于脑后。
他们踏遍了一座座村庄、城镇,直到在北地豪强的慎国,国界线外的一座边塞小城中,稍作停留,办理通行证。
冬日降临,殷决给扶晔围上了厚厚的毛皮披肩,虽是铺子里买的杂色料子,但裹在这个人身上,偏偏就透出一抹清冷味道,让殷决移不开一点目光。
等待文书批复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找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整。
沿路都是小地方,又有露宿野外的时候,扶晔已经很久没正经住过客栈了,而两人一路医治病患,也攒下了一些钱。
只是,一开口,他却下意识要了一间客房,直等被带到房门口,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林间旷野外那种艰难的环境,不需要如此紧巴巴的。
殷决自然而然地向领路人道了谢,推开房门,开始整理行囊、收拾床铺。
扶晔近来似乎是被养坏了,不管烛龙靠得他多近、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懒洋洋地惰于阻拦,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将这回事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