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分配给总局的都是高危任务,而岑琛作为行动组三队队长,出过不知多少任务,手上也不知沾过多少血,一瞬散的杀意与猛禽动物自带的凶性吓得孟璇与夏魏然直接跪在地上。
一旁的武警强行顶住岑琛那比亡命之徒还可怕的气场,有些紧张地劝道:“岑岑先生,冷静点,别别生气了,别跟孩子较气。”
“孩子?”岑琛掐住黄颖彤的手微微用力,自嘲地笑起来,“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出任务,上刀山下火海,与亡命之徒拼命,每一次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那时候怎么没人提醒,告诉我,我还是个孩子呢。”
“所以,孩子!从来不是犯错后可以被轻易赦免的理由。”
“唔——唔——”
黄颖彤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开始下意识蹬腿,挣扎
下一秒,岑琛将黄颖彤丢出去,到底是普通人,他没用多少力气,但对方仍旧蜷缩着挣扎起来,痛苦咳嗽的同时又贪婪地大口吸入空气。
“蠢人最蠢的地方就是蠢而不自知,很多时候,我们的牺牲都是在为这些人的愚蠢、无知和自以为是买单,而你呢,说得冠冕堂皇,理所应当,仿佛我们就该为你去死。”
“是不是真要有人死在你面前,你才知道悔改,才知道因为你的行为,别人为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岑琛没有半分怜惜,用看死尸的眼神看向黄颖彤,继续冷声道:“记住了,没有任何人天生就该为你们去死!每一个战士或警察在上前线时都是抱着必死决心的。我们本可选择阖家团圆,选择平凡一生,但为了一些必将有人背负前行之物,连安享晚年的机会都没了。”
“救人是我们的本职,而非天职,倘若终将死去,我更愿意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为你们的任性和无知买单。”
他又走向一旁的武警,拍拍对方的肩膀重新笑起来,道:“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跟她家关系不是很好,一时没收住火,吓到你了吧。”
“没没有。”武警道,“其实我觉得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那就好。”岑琛脸上挂着轻佻的笑容,一脸痞气跟刚刚判若两人,“这几个孩子就麻烦兄弟你送上开车了。”
他将孩子这两字咬得极重,武警无奈有些尴尬得点头,“好。”
岑琛与武警告别,先一步走出界桥村,桥边周泽锦和许明渊站在那,防止有人会掉下去,或者出现别的意外。
本来岑憬也打算让二人帮忙撤离工作的,但这两人,一个大概率帮倒忙,另一个不喜欢肢体接触,而且手还差点被自己捅穿了。
故而岑憬只能让二人在村口盯住撤离工作,防止出现意外。
岑琛过来时,许明渊正冷漠地执行工作,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众人身上,盯着他们有序撤离、上车,而周泽锦低头看向那浓黑又缓慢流淌的河水。
岑琛见状也站到周泽锦旁边,低头看过去,“这河有什么问题吗?”
“它很脏。”周泽锦回答道,“我感觉到里面都是人的骸骨。”
岑琛一愣,又问:“你认真的?”
见周泽锦点点头,岑琛又揉了揉头,语气有几分烦躁,“先把活人送出去,晚点再来处理这条河吧。”
他说完走过桥,又跳到巴士顶上,静静等着这批受害者全部上车。
他嘴角仍旧挂着那抹痞笑,但笑意不达眼底,那双眼眸如鹰般冷冽尖锐,视线扫过终于被带出来的几个孩子,像是在思考什么,又或者愤怒什么。
别人或许只当岑琛是在教育孩子,但罗毅和岑憬同为特殊行动队的人,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深意。
罗毅忍不住问:“队长,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安享晚年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就能碎掉,似乎那所谓的晚年生活是种奢望,是遥不可及的梦。
“你后悔了吗。”岑憬反问道。
“后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罗毅说着转身环顾四周。
无垠的土地与破碎的高楼接壤,纯黑的荆棘自冷白的冰雪中长出,旭日初升在遥远的天边将整个世界点亮,照出连绵不断的荒山密林,照出武警们搀扶受害者远去的挺拔身姿。
贫穷与奢华接壤、冰雪与植物共生、正义与罪恶交锋它们彼此矛盾、排斥,却又在这里完美融合。
它荒诞而诡异,奇妙又独特,是大多数人穷其一生都不可见的景色,但罗毅,他们这些加入管理局的外派异能者却见证了无数次。
平凡而普通,又或者碌碌无为地走过漫长人生是种选择,但人生不是只有一种选择。
它还可以如烟花般,短暂急促又绚烂多彩,仅是攀升到高空、燃烧自我,那一瞬便是最极致的光景,便以知足。
“既然总有人要去背负和牺牲,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罗毅最后将视线落在远去的武警们身上。
罗毅经常会羡慕他们,他们能穿上统一的制服,能骄傲地告诉家里自己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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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却不可以,因为异能者的事情不可宣告于世,即便伪造很多种身份,但那些终究是假的,他们永远不可能穿上统一的制服,自豪而骄傲地对他人说自己是做什么的,在未来还可能死于某个隐秘之地,尸骨无存或无人收殓。
可本质上,他们又都是一样的,甚至自己还见到过这世界从未宣告于人的另一面,怎么算都已经不亏了。
罗毅用玩笑般的语气无比真挚地说:“或许,在战场上临死的那刻我会后悔和害怕,但我永远不后悔自己在过去做出走上战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