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书从吃到这道菜开始,眼角眉梢一直都盈满了笑意,王安溪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品行没得说,想来教的这几个孩子都是品行俱佳的,纪放这孩子她就更是放心了。
说曹操曹操到,纪放大踏步进畅芜院向祖母辞行,今日就要回书院读书了,待进得厅内,见一双目炯炯有神的老太太盯着自己,眼含笑意,他也一时不能确认这人,还是月书开口提醒,“你记不得我了?小时候那笔字可是我教你的呢!”
这下纪放就是能不想起都难,小时候家中有个极严厉的女先生,那一笔字写得极好,远近闻名,就是太严厉了些,手里时常攥着藤条,一副要随时打人的样子,虎得他愣愣的,那时自己年纪也小,只得乖乖听话,幸而听话,现在他那一手字龙飞凤舞,这京城中书院的先生本已经过了收学生的时节了,自己硬是凭着这一手字让先生刮目相看,这才破格进入书院。
“先生好!”纪放恭敬地道。纪放不得不叫一句先生,那时候的印象太深了。
月书笑道:“你还是记得我啊!”
“先生教的极好,能得先生教导是纪放的造化。”纪放不止口头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那一手字写得极有风骨,得书院多人赞过,可以说见字如见人就是先从书院里流传开来的。
“我这儿还带来一个人,你怕是不记得。这是许意,我儿子,刚还和你祖母说起,我这老幺和你一般大,今日还得烦你带去书院,我之前同书院的院长去过书信。”月书笑着道。
“先生说哪里话,那贤弟就同我一起吧,今日我刚好要回书院去,因我去的晚,我那竹篱如今暂得我一人,到时若是贤弟不嫌弃,可以先和我暂住。”纪放对着许意说道。
许意人如其名,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当是很多闺阁女子的意中人,这名字不得不说起得十分妙!但也确然不假,这许意在家中的几个表妹、堂妹都暗中恋慕他。
这点月书也是看在眼里,这些人成日里不是送糕点就是送书画,再有的送自己写的诗给许意,让他指点,月书心里可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本来许意在晋地的衡山书院读得好好的,月书硬要把他带来京城,说是京城的书院更好,也是想要避开这些亲戚的意思。
许意倒是没开窍,那些表妹们、堂妹们的媚眼倒是抛给瞎子看了。
幸而这孩子没开窍,不然月书倒是要愁死了。
“我看你们也别称呼什么贤弟不贤弟的了,倒显得生疏。你觉得呢?安溪”月书问道。
“我看好,两人都一般大,就互相喊名字吧,他们年轻人,没得把辈分搞大了。”王安溪笑着回道。
月书就是喜欢老友的上道,嘴角的笑纹都显得更深了一些。
既此,纪放和许意这厢得了长辈的首肯,自是喊上字了,不过这许意远道而来,昨夜才到,此刻要去书院,有些东西什么的尚没备齐,许意也不知母亲为何今日就要他去书院,如此仓促。
纪放看了看时辰尚早,遂打算陪他买齐东西后再一同去书院,在路上还一直向他讲述这衡山书院和白鹿洞书院的差别。
倒是许意说要买东西,月书想起早早备好给各位小辈儿的见面礼,叫常嬷嬷把东西都带上来。
配套的各色文房四宝,照常是毛笔、黑墨、宣纸、砚台,不过每人的都又各不相同。宣纸自是徽州出的红辉宣纸,宣纸本就有着“纸中之王、千年寿纸”的誉称,这宣纸中的翘楚更是非同一般,也是宫中的贡品。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写字、作画“墨分五色,”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
在堂上的王安溪见到,也是嗔怪好友,“你做什么拿这么好的纸,这纸是连贡品都当得,你也是……”也是什么,后头的话自然没说。
但月书知晓好友的意思,是怕拿这贡品给家里的孩子用白白惹了人招眼,她故意唱反调,“怎么,你家这几个好女孩儿就用不得这好东西了!我看也就如此嘛!”
“好好好!知道你好东西多!”王安溪转过头对着这几个孩子接着道:“你们这几个猴儿还不哄她高高兴兴的,让她把家搬空来!”
“听你们老祖宗的话,我那里可是有好东西呢!”月书上道地回应着。
月书这儿可不是有好东西嘛!自从家中发生了父亲那件事,月书就再没去学那些个闺秀礼仪那一套,反而去找了专门的先生学经商,多年下来,那生意是天南地北都有,但其中做的最好的,却还是月书喜欢的书法。
她自己喜欢闲下来时就练字,这练字顶重要的就是纸张,偏外头的纸张不合她心意,她也用着天南地北,那些人夸赞的好纸,可也不过如此而已,后来她生意做上道了后,就越发闲下来,自己捣鼓出了红辉宣纸,后竟一直入了皇宫的采买里,倒是意外声名大噪起来。
不过她此人甚是低调,一直都没有成为这红辉宣纸明面上的东家,所以哪怕她现在都还穿着普通的素绸暗锦五福团纹衫,内里还是穿洗得发白的纯棉内衬裙,出行的马车更是普普通通,不过她现在老了,马车里的垫子用的是上好的蜀锦绣的团福纹样,这蜀锦不是多么难得的东西,不过蜀锦质地柔软,在上面刺绣实在是件难事,所以这有些花样的蜀锦十分不易得。
但见她给这几个小姑娘的礼物里都各自送了五匹纹饰花样简单大方的蜀锦,还有那蚕丝轻纱,这轻纱又有新的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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