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回头您老不高兴了,受罪的还不是我。”温玉舒嘟囔道,“那就把他杀了嘛,最好魂飞魄散……上次在灵剑宗就该下手了。”
杨霁被他话里话外的信息搞得有些犹疑,原本以为这人是清音宗前来查案的弟子,但一个月前灵剑宗天太宁殿里,确实出现了个穿着红色大氅的神秘男子,今日在温玉舒的幻境里,也看到同样的一个红色大氅男子,温玉舒管那人叫闻昭。
如果灵犀石里真的住着这么一位人物,定然不会允许温玉舒和旁人合籍双修——灵犀石契主之合籍道侣,能和契主一起共享灵犀石——这样就多一个能控制灵犀石。
所以当初在灵剑宗山下的永安镇,他布置周全毫无破绽的计划才会失败,因为从一开始,灵犀石就注定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主人。
灵犀石里的人为什么会住在灵犀石里?能不能随意出来?修为有多高?他统统不知道,甚至连眼前这个“清音宗弟子”,他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清音宗弟子,还是里面那位借的躯壳。
温玉舒打了个哈欠,眼里起了一层水雾:“抓紧时间吧,都快亥时了。”
杨霁不动声色,闻昭神色平静,温玉舒接着打哈欠。
突然,陷入某种僵持禁地的大许府,像是平静水面被人投进一块石子,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撞进来:“哎呀,原来许家全部死绝了,谁干的好事,姑奶奶恨不能以身相许——温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瞿初瑶从正大门走进来,见到月下三人,惊声道:“啊……那、那不是被通缉的杨霁吗!还愣着作甚,动手杀了提着首级去领赏啊,我在城外碰到好几拨人找他的,再不下手黄花菜都凉了!”
噬魂钟
大许宅里寂寂无声,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密密罩住一般,杨霁心中没底不敢擅动;温玉舒假做不断试探步步逼近,往桌面上追加筹码,但只有他心里明白,眼下情况危险至极。以闻昭的性格,不可能再让杨霁从眼皮子底下逃跑了,他不动声色高深莫测无外乎是现在动手没把握。
——不知道那位百年前只有一面之缘的狐仙娘娘,到底留了什么好东西给杨霁,以至于让闻昭如此束手束脚。
淦!
温玉舒心里骂娘,表面还要装作不耐烦,眼见双方就要图穷匕见,一个完全料想不到的人物从天而降。
瞿初瑶,师从散修大佬,升仙榜上排名六十八位,亦正亦邪,脚腕上戴着的透骨铃是她本命法宝,十八个邪修颅骨炼化,擅长幻阵与破阵。
“小仙女!透骨铃动起来!此处有幻阵!”温玉舒一把抄起躲在脚下的云璎,头也没回的往书房里跑。与此同时,闻昭长啸一声,身前凭空出现一把古琴,边上刻着清音宗的图腾,是殷棱的制式法宝,灵剑宗内门弟子人手一把。
温玉舒不知道琴声撞上那道无形壁障后,发出的声音如此难听,他身上本就没有好全,被声浪冲击之下,胸口猛地一震,紧接着喉头腥甜,人也摇晃几下,撑着墙才勉强站稳,怀中抱着的云璎同样翻着白眼虚弱的嘤嘤两声。
“为何受伤的总是我?”温玉舒缓缓靠墙坐下。云璎缩在他脚边,委委屈屈地睁着大眼睛,从鼻子里嘤嘤两声,趴下不吭声了。
瞿初瑶根本没搞清状况便被迫加入战局,等开打了才发现跟在温公子身边那个神秘莫测的高人没有现身,跟她并肩作战的是个清音宗的内门弟子。
事情一下子从跟在屁股后面捡装备,演变成赤膊上阵表演生死时速,配合打辅助的还不知道底细——不过以她的经验来看,宗门弟子大半都是自视甚高、半罐水叮当响的货。
瞿初瑶觉得自己果然和姓许的八字不合,连知他全家死绝后,半夜来他家宅子也能被克到,一沾上他们能衰到姥姥家去。
罩在许宅上方的东西在闻昭和瞿初瑶的合力攻击下,逐渐显现出来,竟是一口黑漆漆的大钟,钟身上只刻着一只九尾狐貍,那双眼睛不知是什么做的,红得像血一样。
“——噬魂钟!”瞿初瑶大惊道,“你把胡晴波怎么了?!”
温玉舒:“???”
瞿初瑶也知道胡晴波,这位狐仙娘娘非常有名吗,怎么没在原文里出现过?
杨霁也是一愣,他在灵剑宗思过崖最底层意外知道胡晴波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生存的本能让他在别无可能的情况下,直接选择了伪装痴情人,要出去救自己的心上人,胡晴波的遗志被他打动,这才让他顺利继承那些东西。
原本他以为那狐妖寂寂无名,想不到外面的人居然都知道,连这法宝都认识。
杨霁眼神冰冷,今天一个都不能放走,一旦其他人知道他有这些法宝,逃生之路更不平静。
温玉舒强撑着站起来,透过门缝看向外面,只见一口黑漆大钟在上方空悬,钟口发出淡色光芒,笼罩着整座许府。
——许氏一夜之间死于非命,没有惊动旁人,想必杨霁便是利用这座噬魂钟杀了许氏老小。
原来如此,温玉舒心中疑惑顿解,早先还以为杨霁像话本里讲的那样,继承了大佬的修为,直接上涨几个台阶,原来杀许氏是靠的法宝。
闻昭先前一直没动,怕也是在等杨霁暴露底牌,只要底牌出了,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温玉舒帮不上忙,就尽量不让自己帮倒忙,搂着云璎安安静静旁观修仙者之间的正统斗法——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看现场。
透骨铃、古琴和噬魂钟皆是音律类法器原理都差不多,琴声淙淙,铃声叮叮,钟声沉沉,三种声音各自主人的运作下,或急或慢或轻或重,在泰平州的寂寂深夜里响彻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