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舒把玩着酒盏,压低了声音故作深沉道:“见了好多人,每天都在玩极限,生死一瞬刺激得很。”
纪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连自己都玩进去了。”
温玉舒两手一摊:“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纪霄正了正神:“师兄我问你,你跟清音宗姓殷的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那么回事。”说着,温玉舒朝纪霄伸手:“拿来。”
“??”纪霄。
温玉舒:“师兄合籍,你不包个大红包?”
纪霄:“……”
温玉舒勾勾手:“快给红包,少了不要,给大的。”
纪霄:“……师兄你真的变了。”
温玉舒:“师弟你也变了,变得好生抠门。”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会嘴,温玉舒见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外走。
纪霄:“往哪去?”
“更衣……小师弟要手牵手一起去吗?”
纪霄无语,干脆别过头不看他。
温玉舒笑了两声,径直去了。
清音宗千年宗门底蕴深厚,宗门所在占地颇广,几千年累积下来处处皆是好风光,今日宗主寿辰,各处更是装扮得喜气洋洋。
温玉舒净手后酒意上涌,脑子有些不清醒,干脆捡了条山间小道,溜溜达达消食散酒,小径两侧遮天蔽日古树森森,石阶上长满了青苔,一看平日就少有人走动。
他有一步没一步的闲逛,一会揪一尾狗尾巴草编手环,一会摘朵路边野花往鬓边插,路没走多远,倒是往身上插戴不少小玩意儿。
难得微醺心情好,温玉舒哼着歌晃晃悠悠往里走了不知多久,里面光线越来越暗,若不是脚下石阶上的刻痕明显,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走错,当真要做个睁眼瞎子了。
外面七月流火热闹非凡,里面寂静幽深萋萋芳草,温玉舒哼着小曲忽然一脚踏空,差点摔了个以头抢地,瞬间什么微醺酒意统统吓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他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堂堂清音宗竟然还有烂尾工程,修路修到一半留个大坑就不管了吗?”
他一边叨念着,一边取了火折子出来,想看看前面到底怎么回事。
刚吹燃火折子,火苗还没起来,他眼睛利落,就着一点微光看清了前面,瞬间吓到脸色都变了,手一抖火折子掉到地上“坑”里,直直往下坠,坠到看不见光了还没听见落地的声音。
“刚、刚才我踩空的是这个??”温玉舒看着前面距离不到半步的深渊,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脸上冷汗滚滚而下砸在地上。
散酒散到差点没了小命,再好的心情也消失得分毫不剩,温玉舒稳了稳神,狠狠锤了下还在发抖的膝盖,颤巍巍站起来打算往回走,去找清音宗的问问这都什么“黄泉路”,专门修来给阎罗殿上香的吗?
他只备了一只火折子,刚才失手掉进了深渊,想着反正来路刚才已经走过了,摸黑回去也没什么,但到底刚才被吓得够呛,脚下还是小心了需多。没走几步,脚下又是一空——方才来时明明都是实打实的青苔石阶!
若是说方才酒意从脑子里消失了,来了这么招,残存在血液里的酒意,顺着末梢从毛孔里蒸发得干干净净。
这下子彻彻底底醒了。
温玉舒站在原地不敢乱动,默默问候了清音宗一干上下并祖宗十八代,他想了想,把符纸里的云璎放出来。云璎一落地,变像往常一样蹭着他腿嘤嘤几声求摸头。
温玉舒手还没落到他小脑袋上,便听云璎的嘤声变了调,一下跳到他肩上,哆哆嗦嗦往他脑袋后面躲。
温玉舒被他糊了一脸毛,丧气道:“还以为能指望你帮点忙……轻点抓着我肉了!”
他拨开云璎挡在他眼前遮得严严实实的大尾巴,正想着安抚下这小可怜,就见远处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笼,那灯笼白纸糊的,笼着一盏豆大的灯光,晃晃悠悠飘在半空中,活生生鬼差上门。
很好很强大,越来越像黄泉路了。
温玉舒怕这地界到处都是坑,不敢乱走动,只好站在原地迎接“无常兄”。
白纸灯笼越来越近,不知是背光还是什么原因,看不见灯后面的人。温玉舒也没别的法子,一切来了再说。
等到灯笼近了,温玉舒就着灯笼光才看到眼前竟然是个黑压压不见底的深渊,那灯笼确确实实飘在半空中,后面没有跟着人。
温玉舒冷汗都给吓出来了。
那灯笼却像没看到温玉舒一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依然用着刚才的速度继续往前走。温玉舒目送灯笼远去,站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忙追着灯笼而去。
白纸灯笼虽小,只能照亮眼前小小一片,但也足够温玉舒看清地面。
这地方果然有古怪,照他方才走的路线来看,应该早就到了第一次踩空的地方,但跟着白纸灯笼走,却一路都是青苔石阶,没有看到什么深渊,温玉舒脑子里冒出一打鬼片,平白又给渲染出几分恐怖。
云璎自打那白纸灯笼一出现就格外安静,安静得仿佛趴在他肩膀上的是只玩偶。他戳了一下紧紧贴在脸边的狐貍腿,平日里柔软的狐貍毛根根炸起,连皮下的肌肉都硬邦邦的硌手。
“咱们这是去哪?”温玉舒问道。
白纸灯笼依旧往前飘,灯下的“路”依旧是青苔石阶。
“装听不懂吗?那我就不走了。”温玉舒果真停下,不走了。
云璎躲在他后面,浑身肌肉紧绷,若不是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听到温玉舒这句话,大概率是想上去挠一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