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嘚瑟,仿佛只要话里的“你”在,就一切有了底气。
闻昭心里猛地震了下,怀里人的温度迅速透过层层衣衫,钻了自己的肌肤纹理里,冲着四肢八脉呼啸奔腾,短短呼吸间传遍了全身。
直撞得他脊椎都在战栗。
温玉舒刚从镇魂棺里逃出来,惊魂未定之下没有发现闻昭的不对劲,他像往常一样朝闻昭咧嘴一笑,躲到他身后,在探出头来,朝曲念生嬉皮笑脸道:“曲宗主您好呀。”
语调拖得又长又扬,就差把老子要“搞事情”刻在脑门上。
曲念生目光落在温玉舒手里抓着的“肉团”上,眼中寒光一闪,旋即爽朗一笑,“温公子果然是有极大气运之人,连镇魂棺灵这样的凶煞之物也听任你摆布。”
温玉舒把抓着棺灵的手往前一伸,笑道:“可不是,之前在镇魂棺里听曲宗主说得那么可怕,还以为要被这小东西吸成美人皮,晚辈年纪轻轻没活够,不像曲宗主道行高深早活够了本,差点把晚辈吓死。”
“温公子运气总是很好。”曲念生到底身居高位多年,没有被温玉舒话里的不敬给激怒,淡淡道:“不知温公子夜访摘星宫是为何事?”
摘星宫是清音宗仙门禁地,温玉舒无故出现在摘星宫里,曲念生作为清音宗宗主理所应该问责。
“实不相瞒,晚辈也正想问曲宗主,贵宗可是有邀请外人来参观本门禁地的喜好?我好好在路上闲逛赏景,就被贵宗仙使一路引领过来,莫名其妙被贵宗神器镇魂棺关起来,好悬差点丢了小命。”
话音刚落,层层而下的楼梯口探出一点白光来,那纸皮灯笼终于爬楼梯爬上来了。温玉舒朝纸皮灯笼点点下巴:“喏,贵宗仙使。”
那纸皮灯笼刚冒头出来,便遇上曲念生的两道凌厉目光,这位辛苦了半宿的“仙使”像是不堪重负一般瞬间爆燃,一阵青烟后,在原地留下一截半指长的残片,消失不见了。
曲念生一挥手,残片已到手中,温玉舒只来得及看到残片上面有一个小红点,那残片便在曲念生指尖化成飞灰。
曲念生看着指尖残余的灰迹,目光沉了沉,“此处是宗门禁地,殷棱你且带上温公子速速退去。”
竟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了?!连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瞎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的“殷棱”也不追究了?
那纸皮灯笼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让曲念生按捺下杀意,连棺灵都来不及追究就要放他们离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温玉舒脸上的笑意敛了敛,侧首看向闻昭。此时的闻昭已经克制住了自己,没有让温玉舒看出半点不妥来。
闻昭:“愣着做什么,走。”
温玉舒:“啊?”
闻昭一把拽住温玉舒就往出口走,温玉舒跟在他后面被拉扯得跌跌撞撞,满脸不可思议道:“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你回那棺材里继续躺着?”
温玉舒:“棺灵还在我手上呢!”
闻昭:“你拿这晦气玩意儿做什么?”
温玉舒:“……”
“还不快扔了!”
温玉舒一瞬间觉得姓闻的许是中了什么邪了。
真假
“晦气玩意儿”棺灵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瞥了眼旁边居高临下摇着尾巴俯视自己的云璎,可怜巴巴的半垂着眼。
“带都带出来了,大人您看出都出来了,咱这等心善之人也不忍心再把人家扔回那等苦寒之地对吧?”把蹲在肩上、糊了自己一脸毛的云璎撸了撸,温玉舒一脸慈悲道。
闻昭阖眼在躺椅上嗮太阳,闻言掀开半只眼上下打量温玉舒。
温玉舒被看得后背发凉,不自在的换了个角度:“大人看我做什么?”
两人从摘星宫出来,外面的宴席已经结束,便回了殷棱的住处,镇魂棺的棺灵自然也跟着他们出来了。
“看‘心善之人’长什么模样……恕本尊眼拙,着实没在阁下身上看到一丝和‘善’有关的地方,不如阁下给本尊指一下善在何方?”
温玉舒笑着指了指自己上下,道:“从头发丝儿到鞋底,可都写满了‘这是个绝世大善人’,大人不如再细细瞧瞧?”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会儿嘴仗,原本只是缩成一团的棺灵越发拘谨起来已经到了瑟瑟发抖的程度。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温玉舒恍惚觉得棺灵目光从闻昭身边经过时小身板不自觉的抖了抖。他心中暗自惊疑,面上却半点不显:“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人坏事做了那么多,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何不给自己积点德?”
“……”
温玉舒以为闻昭会像往常那般回一句“本尊会怕十殿阎罗那等小卒”,或者“本尊去地府就像逛街”等等狂妄之语。但等了片刻却没听到声音,转头看闻昭,却见他面色微凝,遥遥看向远方,片刻后方才收回目光。
“不用试探,本尊没有死后。”闻昭淡淡道。
温玉舒微惊,他说这话本没有试探之意,只随口那么一句闲扯淡,哪知道闻昭竟会炸出这么个大隐秘——
这里的修仙世界,除非飞升仙界,否则元婴期以下的修士人死如灯灭,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仙者才能夺舍一次。没有死后,那就意味着闻昭已经用了这唯一的一次夺舍机会。
所以百年前那场大战到底怎么回事,正当他陷入深思时,忽听棺灵发出一声尖叫,被闻昭凭空抓进手里捏住。
连清音宗宗主曲念生都为之忌惮的镇魂棺棺灵,却在闻昭手里吓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