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加起来二十几号人,足足忙了四天才把十亩地的水稻收割完和打完,大家家里还有其他事要做,剩下的过筛和晒只能交给宋惊蛰他们自己做了。
宋惊蛰和林立夏见大家都累得不轻,忙完那天特意抽空去镇上酒楼叫了桌席招待他们。
席间宋万民一直板着脸不开心,等大家吃好喝好各自散去,他将宋惊蛰拉到阴暗处:“你们这也太铺张浪费了,还没挣钱就先花钱了,吃饭哪儿不能吃,非得去酒楼叫,这一桌席下来,你们这次种稻子挣的钱,还能剩下几个。”
宋万民愁死了,宋惊蛰他们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还欠着一屁股债就胡花乱花,他们欠的饥荒何时才能还清。
宋惊蛰倒也想自己做,可他的胳膊实在抬不起来了,他奶和他娘也忙几天了,他们宴请她们,还要她们自己做饭,像什么样子,索性花钱让大家都轻松一点。
但他也清楚,宋万民不是故意扫兴,他是俭省惯了,一花钱心里就不舒服,何况这也是关心他。
宋惊蛰想了想道:“爷爷,立夏他爹娘借了我不少钱,这次帮忙又这么尽心,我要不表示表示,立夏的另外两个哥夫心里该不舒服了。”
宋万民想到这次打稻子,林家那两个哥婿没少下苦力,这才不说话了。
“你心里有成算就好,赶紧将稻子晒出来过秤,看看这改水田值得不值得,要是不值得,还是赶紧改回来吧。”
这次收稻子宋家搞出这么大个动静,村里人全在议论,这稻子收成能有多好,值得这么多人这么累。
可以说,现在桃源村的全部人都把目光放在了稻田的收成上。
宋万民还是担心孙儿忙活一场不仅赚不了钱,还惹大家笑话。
“我知道了,爷爷。”宋惊蛰点点头,将宋万民送回了老屋。
其实不止村民们好奇收成,宋惊蛰和林立夏也好奇。
歇了一夜,第二天天不见亮,两人就忍着身上的酸痛爬起来,将放在屋檐下的晒席抱出来,摊在院子里,把家里堆得都不能下脚的稻谷一一搬出来,倒在晒席里摊开晾晒。
其中还有不少打稻谷的时候落在里面的稻秆稻叶,宋惊蛰和林立夏拿簸箕将它们筛出来,直到晒席里再没有一丝稻叶为止。
可晒稻谷也不是个轻松的活计,正值开春,万物复苏,不仅地里的虫钻出来找吃的,天上成群结队的鸟儿也在找吃的。
谷物是鸟类最喜欢的食物,特别是这摊在地里任由它们啄的谷物,几乎是要不了一会儿就有一群鸟类落在晒席上吃谷子。
宋惊蛰和林立夏拿着响杆赶了一天的鸟,施银杏觉得好玩,馋着宋福田拿竹子也给她做了根响杆,每当棍子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激飞一群鸟,她就嘎嘎乐得不行。
就这样重复忙了几天,直到稻谷里的水气全被晒没了,林立夏和宋惊蛰这才装袋,过秤。
十亩地的水稻,五亩北方稻收了五石,五亩南方稻收了三石,加在一起都没有千斤。
这个消息一出,村里人全摇头:“那么多人忙活一通,就这点收成,还不如就种高粱豆子呢,还不用那么累。”
“收这么麻烦就不说了,种的时候又是改田又是育苗的,还要赶虫,哪有我们刨点土挖个坑下种方便。”
“我还见惊蛰往稻田里撒了不少肥呢,我看他刨去这些杂七杂八的,不仅没挣钱,还往里面贴了不少呢。”
村里人的议论,宋惊蛰和林立夏不是不知道,但他们这儿没空管这些。
想知道种稻子赚不赚钱,就得把稻子全卖了,可正经田地种的庄稼是要上税的,上了税,就估算不出价值了。
宋惊蛰找到村长,想跟他商量,让他把他这十亩地的稻子给算成秋花生,正好去年他们收的花生还没有卖。
村长也正为这事儿犯愁呢,村里就宋惊蛰一个种水稻的,收成还不好,在一堆高粱豆子的田税中,他交那么点稻子上去,着实不好看。
宋惊蛰一来找他,他当即就应下了:“成,不过你那十亩地是上等地,你知道的,上等地要交两成的田税。”
宋惊蛰应下:“好。”
他们这儿的田税是按田地的地色来上的,上等两成,中等一成,下等半成。
先前因为立夏跟荣夫郎打架那事儿,他们跟村长家生了嫌隙,村长没有在这事儿上为难他,让他们如实交税,宋惊蛰已经很感激了。
但村长也给宋惊蛰泼了盆冷水:
“惊蛰啊,我去外头打听过了,县令大人他们在大荒村搞的水田收成也不好,那些跟着种稻子的富户今夏都不打算种稻子,想种点别的试试。”
“你一个农家人,要钱没钱,要本没本,今年的地你还能靠去年的花生抵税,今夏要再种水稻,你还能拿什么抵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