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说,这个乡下丫头怎麽能管家?
薛洺没了话,离席前,只留下一句:“别太劳烦母亲,安分点,我不想娶尊大佛回家供着,让母亲伤神祭献,让全家担惊受怕。”
若是明玉还在,凭借她在後宅的建树,母亲不用这般伤神。
战局已定,胜负已出。
围炉团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
巧了。
官府人一走,新年的钟声敲响——
仿佛所有的内宅龃龉丶狼子野心也都暂且消退。
“爆竹,有爆竹了!”
“我们去看爆竹!”
几个孩童打碎了僵境。
意玉提裙摆,步伐密且紧,微微缩着脖子,跟着人群一起去庭院,去热闹的东京街!
单响炮,双响炮!二踢脚“嘭”——冲进浓色平云霄。
钟声一响,万衆欢腾。
透亮的金色火花在意玉黑深的眼眸中滋滋响。
意玉有点恍惚。
东京更甚杭州繁荣。
这是她及笄後在东京过的第一个年。
意玉喜欢今年的年节。
东京比以前,更繁荣了,不论是事实,还是单在她的视野中。
*
意玉毕竟是私自动了婆母的生意,她打算去请罪。
便去婆母的院子请罪。
但婆母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见。
这个气……
有可能是防大房找茬,也可能是防别的。
意玉不知道是不是为自己撒的,但她知道的是,不论婆母是不是生她的气,意玉都是个最好的出气筒。
有些气,撒出来了就好了。
意玉不顾自己的倦意,硬生生在婆母的院子里呆站了一晚,直至天明。
不论眼睛到底困不困倦,都未曾显出疲态,只是很规矩地站着。
这样其实也是有一点好处的,那麽就是能听到第一手八卦。
发生昨晚那事後,婆母和公公冷战了。
公公一早就出了门,婆母窝了一肚子气。
婆母怒。
她去做这种货船生意,就是因为她这个夫君。
这个人,生在豪族,仕途平庸无能也罢,可偏偏喜爱那些骄奢做派,喜欢附庸风雅。
成日收集名家真迹丶奇珍异物,海内海外,天上地下,他啥都要!
还为了抢海外那出口转内销的瓷器,欠了个大的,把债丢给她,嫁妆都赔进去了。
甚至还是他出的调换箱子这馊主意。
婆母还不知道公公为钱为买奇珍异宝勾结大房的事,只是觉着他蠢。
而他一句,美名其曰追求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