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个什麽东西,居然敢这麽说他?!”男人冷笑,模样已然是怒极,眼角染上红。
陆远辰忍无可忍:“你今日到底想做什麽!”
“想发疯,滚回你的奉天去!”他拦住欲上前再踹的沈星回,压低了声音提醒:“成亲事大。如果误了算好的时辰,你我都不好交差。”
沈星回看了他一眼。
陆远辰说得迅速:“办正事要紧。”
沈星回这才渐渐地熄火。
他大扯开嘴角,笑应:“三少教训得是。”
缓神以後,沈星回很快恢复了以往的默然。
他随意甩开大氅,几步跨上宋家门槛,端立于高地,睥睨千人百态,姿态懒散,仿若傲然到目空一切。
“承蒙宋老爷慷慨,诸位请便。”沈星回头也不回,踏步往里走,声朗气盛,不辨喜怒:“但只一条——”
“今日本帅大婚,不喜喧哗,凡闹事者一律不得报。”说到这里,他停步:“而且我这人,不信鬼神,也不惧诅咒。”
男人侧眸,薄唇半勾,眉眼隐在灯下:“够胆的,大可以拿命来试。”
小厮扶腰起身,踉跄几步,正要为他引路,却在与他视线相触的一刻愣神。
“沈星……”
“放肆!谁允许你这贱奴直呼少帅名讳!”
副官上前再踹,小厮瘫倒在地,疼得冷汗直流,生生将最後一个字咽了回去。
闭眼前,他看到宋老爷在微不可察地叹息。
……
“沈星回,沈星词。”季繁垂眼,暗暗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倏尔灵光一闪:“他们本是孪生兄弟,对麽?”
林星泽有些讶异:“之前玩过这个本?”
要是真玩过,怕是不好糊弄了……
“没有。”季繁摇头。
林星泽松了口气。
“他们本是奉天名门沈将军之子。只因性格不同,命运便天差地别。”
林星泽身子往前倾了倾,进一步解释:“一个僞装乖顺,获其父赏识偏爱,参军入伍;而另一个浑身硬骨,宁净身出户,也不愿假意奉承,为谋生,北上拜师,沦落至戏角。”
“然时局动荡,北方大旱,民乱。弟弟竟被派驻西京镇压,无意听得哥哥下落,便一直在暗中调查。”
“陆家,是他开的第一把刀。”林星泽接着讲道:“奈何陆远辰本领了得,不仅将他派出的探子全数挡回来,还带给他一个消息——”
季繁:“什麽消息?”
“宋府。”林星泽摇扇。
煽动的风,一阵阵吹打着桌台烛火,眼前昏黄的光晕忽明忽暗。
季繁瞧得有点眼花,不自主腾手,揉了揉。
陈硕捏她腕的手一空。
擡眼看过去。
“宋府怎麽了?”季繁闷声问。
林星泽但笑不语。
室内的光暗。季繁视力曾在之前快高考的那段日子里被伤过,平时在黑处,压根见不得丁点亮光。此刻再使了劲一揉,眼眶当即红了半圈。
她大致拿指腹蹭抹两秒,放下来,明亮的杏眼眨啊眨,泪自然而然,就涌了出来。
季繁习惯性扯了张纸巾擦拭。
林星泽被她这反应吓了一大跳。
“不是,别哭啊。”林星泽慌里慌张地连撕了好几张纸,然而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人拽下。
陈硕皱着眉:“你想干什麽?”
“……”林星泽默了半秒,“递……纸?”
陈硕面无表情地取了他手上的东西。
随即掰过季繁的肩膀,修长指骨抵住薄纸巾上推,直至沾上她眼尾的湿,动作温柔缱绻。
他替她揩去眼泪,垂眸盯着她红肿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