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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庭内院的正殿如今归薛窈夭住。
那间据说江揽州以後会住的东厢房也修整完毕了。
但此番更衣地点依旧是书房。
薛明珠初来乍到,显然对王府的环境和人事都非常陌生,她小心翼翼跟着薛窈夭,一路上心口怦怦直跳,穿行于肃穆辉煌的高墙深院,四下玉砌雕栏,飞檐斗拱。
不时有值夜的丫鬟或小斯低头颔首,唤一声“王爷”或“殿下”。
抵达书房後,薛窈夭去到窗前。
看着窗外树影被风吹动,她随意往书案前的圈椅上一坐,然後背对着他们自顾玩猫。
江揽州取下木施上的常服,也不说话。
薛明珠就很不知所措。
束手束脚地站在门口,视线掠过房中嵌入壁内的联排书架,浩如烟海的各式书籍,墙上海晏河清的大周江山壁画,及案台上摆置的鎏金博山炉……
莫名觉出一股肃穆威压,薛明珠有些迈不开脚。
再看气氛怪异的两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馀,还有点尴尬。
就这般安静了片刻。
江揽州:“进来,把门合上。”
回过神後,薛明珠心口一跳,乖乖将质感厚重的雕花门扇轻轻合上,再转身时,莫名觉得室内的气氛好像更诡异了?
她阿姐突然不玩猫了,而是玩起了一支朱笔,弄出些细碎动静来,还在书案上胡乱翻找着什麽。
男人黑沉沉的视线落在她阿姐身上,再次淡声下命:“薛明珠,过来。”
“……”
轻轻“啊”了一声,薛明珠拽着裙裾的双手微微出汗,犹豫几息後很听话地迈开步子。
然而即便没有刻意去观察,薛明珠也能清楚感觉到,江揽州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他只是静穆靠在屏风上,凝视她阿姐背影时那料峭的眉宇,深杳的眸光,似笑非笑的神色,落在薛明珠眼中好不撩人。
仿似九天皎月近在咫尺。
偏又给人一种远在天边的遥不可及。
如此这般,薛明珠步伐有些凝滞,走了几步後也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步子一拐去了薛窈夭身边。
轻拍了一下少女肩背,薛明珠附身下来,极小声地道:“阿姐,殿下要更衣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为何要一起。
自是对于薛明珠来说,仰慕江揽州是一种事实。
畏惧这个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也是一种事实。
薛窈夭:“你自己去吧。”
可怜兮兮地拽她衣袖,薛明珠压着嗓子,“可是阿姐,我怕……求求你了。”
薛窈夭同样压着嗓子:“殿下不喜畏怯之人。”
只这一句话。
薛明珠心知自己再唯唯诺诺,恐怕难讨殿下欢心,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又一次朝江揽州的方向去了,却明显可感男人身上气场莫名沉了几分。
继续坐在书案前,薛窈夭没有目的地胡乱翻找。
并非真的想找出点什麽,而仅仅是想弄出些动静来,免得室内太过安静压抑……她不想听到江揽州的任何声音,譬如他私底下是如何跟薛明珠相处丶对话,又或他万一突然发情,像曾经吻她那样把薛明珠抱起来吻,更甚或……
“等等!”
少女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
被这动静惊了一跳,薛明珠步子一顿。
靠在屏风上的江揽州眸光微闪,灯影在他一张俊美冷刻的脸上拓下阴影,他眉梢很轻地挑了一下,“怎麽了,王妃?”
怎麽了……
自是此番江揽州若是跟薛明珠吻了丶睡了,那麽自己今後必然不愿再跟他同房,会觉得……脏。
这样的念头令薛窈夭下意识想要反悔。
也突然不想再给薛明珠任何机会。
然而念头转过的瞬间,心下同时也有个声音在警告:忘了自己的顾全大局吗,忘了薛家人如今处境吗,还是忘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
也就有过一次肌肤之亲,竟想要独自霸占江揽州的美色,怎会有如此妄念?难道还能要求他为自己守身如玉从一而终不成?
醒醒啊。
即便身为储君的傅廷渊,东宫里也被塞有侧妃丶良娣。
放弃那个“自我”吧,人不能既要又要。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