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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川已与姚将军汇合交接,姚将军等人收到消息,正连夜赶至麓北大营。”
麓州乃北境九州之一。
无论重甲丶轻骑丶步卒,营阵丶巡防丶火器,大部分北境精锐皆集中于麓北四营,距离央都仅两城之隔,但北境多广袤原野,快马过去也得是明日了,并没多少时间耽搁。
“不过目前为止,勤王圣旨未到,此番南下京师,他们尚不知所为何事,为一切稳妥,恐怕得王爷亲走一趟。”
圣旨尚未抵达之前,就要集结兵马。
当然不仅仅是集结兵马那麽简单。
但这一走,最快也得是来年春日,才有机会再返央都。
届时等待他的,会是春暖花开吗。
九州十八镇高墙深池,固若金汤。
这片土地于江揽州来说,不过是昔年摸爬滚打之地,能记起的都是旷野衰草,飞沙走砾,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孑然一身无後顾。
故而昔日的少年于战场上横枪跨马,倾碾搏杀,从来生死无忌惮,心上也不装半分柔软。
而今诸事已定。
为防狄人伺机骚扰,又或任何意外事发,江揽州留下了一干旧部老将,及最擅应变机巧的玄伦,有他们作为北境防线,十八镇将领和驻军也照旧按兵不动,替他守好这座城池。
守好她。
偏偏马蹄踏雪,寒风刺骨,都出央都城门了。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句“她不肯沐浴,不肯用膳,一直在哭……”
“王爷?”
掣风忽然停下。
十馀名王府亲兵也不得不纷纷勒马。
印象中,他们殿下自少时起就比常人坚定,不被任何事情扰乱,眼中只有杀戮和力量。
“王爷可是有何东西落下?”
有人想说趁萧夙还在府上,不如属下回去传话,让给送过来,又或三日後萧夙南下汇合,给带上也行。
旦见男人沉穆于马背之上,挺拔身姿撑起一袭金鳞玄甲,身後战帛当风,瞧着分明比寻常还要冷酷也摄人百倍。
偏偏眸光不聚神采。
身後是央都城楼巍峨耸立,巡哨的卫兵穆然相送,伴夜幕下风卷旌旗猎猎翻飞,竟有几分说不出萧索之意。
“诸位先行。”
话落时,掣风已啼鸣着调转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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樾庭。
地下暗宫。
依旧是那间空旷大殿。
子夜灯灭之後,四下漆黑一片,依旧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薛窈夭已经睡下了。
墨榻早被辛嬷嬷等人清理干净,连同一地狼藉,和他留下的痕迹。
後来榻上铺上了丝帛软垫,送来的锦绣被褥蓬松柔软,怀里抱着兔绒汤捂,少女依旧将自己蜷缩成婴儿姿势。
她不要人陪,也不想说话。
是以连宝欢都不敢打扰。
这次换我离开你,薛窈夭——不知他要去到何处,也没给她任何问询的机会,她更不知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麽。
是离别吗?
难过地抱住自己,薛窈夭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去回忆自己记忆里的江揽州。
第一次离别,是八岁那年,她将他赶出薛家。年纪尚小,不知人间疾苦,也就从未去想,比她还小半岁的江揽州,被驱逐後带着个病重的母亲,在寒冷冬日,无亲无故,要怎麽活下去,又需要面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