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深深知道,恩公这位娘子,绝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她盈盈一笑,开口道:“郎君,小女子初来乍到,还认不全你家里人呢,还望郎君能介绍一番。”
林燕然恍然大悟,道:“是了,我还一直没来得及同你介绍,这是我娘子,你叫她嫂子便好。”
又向有琴明月道:“明月,这是我同你提过的王姑娘,她如今正同玉婉一起整理制药作坊的细则,是位精明能干的女子。”
王首春等的便是此刻。她因为林燕然而留下来,林燕然当面介绍,才能让她的出现名正言顺,不至于让家里的女主人生出不满。
她立刻敛衽行礼,大大方方道:“小女子王首春拜见主母。”
主母?
有琴明月一直在观察她,前世她便是因为此女才被王惊鸿围攻身亡,说实话,她本能地厌憎她,此时见她举止端庄,言语间很是知进退,为难之心便淡去了。
不屑为之,也不必为之。
她略略颔首,语气越发淡了。
“听燕然说,你日后在家中帮忙打理?”
王首春在其他人面前聪慧狡黠,在她面前却是老老实实,便连话也是言简意赅,道:“是。”
有琴明月话到此,便住口了。
王首春暗暗松了口气。
有琴明月一句在旁人看来平平常常的话,却叫她生出从未有的压力来。
听燕然说,说明恩公很重视她意见,自己的出现,恩公立刻告诉她了,在恩公口中,自己只是个来家里帮忙的外人。
她这一问,看似确认,实则是无形的警告。
林燕然为她和顾玉婉倒了茶,邀请两人一起坐在桌边闲谈。
顾玉婉便说起自己和王首春已议定细则,此来便是给林燕然过目,林燕然接过来,直接送到有琴明月面前:“明月,你看看?”
这一举动,又让王首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恩公果然很看重这位主母。
有琴明月没接,看了眼顾玉婉,余光扫过王首春,缓声道:“我不必看了,玉婉妹妹天资聪颖,乃是商道天才,我自是信得过的。”
林燕然前世做项目便是抓大放下,立刻还回去。
“玉婉,我娘子信得过你,我自然也信得过,不用看,有什么事,你和王姑娘商量便可。”
顾玉婉感动的俏脸通红,她只是个落魄商家女,没想到被恩公和嫂子如此看重,她激动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恩公,嫂子,你们如此,如此信任小妹,小妹一定,一定不负所托!”
王首春也表态:“郎君和主母信任小女子,小女子必竭尽所能,协助顾妹妹将制药作坊名扬天下!”
事情议定,两人便即告辞,临走时王首春道:“郎君,主母,如今我既已做了家中管事,合该住的更近一些,如此也更好料理家中事,不知郎君和主母意下如何?”
顾玉婉插话道:“王姐姐,我都说了你可以和我同住,我那房间宽敞的很,你怎么不肯嘛?”
王首春正色道:“顾妹妹好意我心领,可是我受郎君大恩,理该留在身边侍奉她和主母。”
林燕然其实也有点希望她去和顾玉婉同住,如此自己便可以回房睡床了,谁愿意天天打地铺啊,还总被反派惦记。
不过王首春神色有些恳切,她略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柳蓁蓁家里有她师父在,她住进去,其实不大方便,顾玉婉那毕竟是艘临时的船,人多眼杂,她住过去也有点寄人篱下,到时候还是要搬回来,如此一来,她便像是无根浮萍,搬来搬去。
林燕然想及此,便拿眼睛瞧着有琴明月。
有琴明月准她去她房间打地铺,她才好留人啊。
有琴明月感觉到她那小眼神,立刻明白她心思,心里竟生出一分得意来。
这个贱民,什么事都以我为主,真是会奉承人。
她便道:“理该如此。”
王首春还要去船上和顾玉婉议事,便和她一起告辞。
林燕然送走她们,瞧了瞧天,尚未黑透,又开始忙活自己的篱笆和地。
有琴明月回房间练字,后来天色黑透了,依旧没见她进屋,往外一瞧,林燕然正打着灯笼,蹲在自己新开挖的菜地旁研究菜苗。
她便又练起字来。
今夜是自己的私兵第一次出动,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后来王首春从船上回来,见到林燕然蹲在菜地旁一动不动,她好奇地过去看了看,发觉她对着那些秧苗和菜苗出神,嘴里偶尔蹦出些新奇的词汇。
这位恩公真是有意思。
她轻咳了一声,道:“郎君,我和顾妹妹已经议定,明日动土。”
林燕然愣了愣,没明白她意思,王首春解释道:“林乡堡已送来一沓地契,明天又恰是个黄道吉日,可以开工了呢,顾妹妹已连夜安排人布置好了开工大典所需,明日还要请郎君和主母一起为开工仪式剪彩。”
林燕然吃惊道:“这么快?”
王首春笑道:“自然,兵贵神速,商道亦是如此。何况顾妹妹说,她既蒙受恩公和嫂子大恩,又蒙受你们看重,自然要将事情做到前面,如今天时地利人和,耽搁一天便损失一天的银钱,自是早早动工大吉大利。”
林燕然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她昨日才和林大海说了田地入份的事,这才隔了一天,就要开工大建了?
她恍恍惚惚,第一次对古人的速度感到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