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千重那一句烂肉当真没有半点浮夸,从脖子往下就没一处好皮,各种刑具留下的伤痕在他身上交错叠加,有的结了痂,有的刚长出粉色的嫩肉,他胳膊上正汩汩的流着血,一处是刀伤,另一处是箭伤。
云苓从药箱里挑出了止血药和纱布,处理好新伤後又从床头捧出了个瓷罐,指尖挖了勺乳白色的药脂。
苏子明眸中弱不可察的沉了下:“这是什麽?”
云苓将药脂细细的涂在邈千重背後的血痂上,他涂得很轻,似乎怕再次伤到邈千重。
邈千重枕着手臂趴在床头,声音在胳肘间显得有些闷沉:“祛疤药。”
苏子明没再吭声,看云苓将药脂涂得均匀,不知道是少年过于单纯不会遮掩,还是有意做给谁看,一双眉眼温柔的笑眯着,身上透着掩不住的欢愉。
若他有尾巴,这会子真要翘天上去了。
云苓後背微弯,在邈千重耳边轻轻的说:“哥哥,转过来。”
邈千重用鼻音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转过来面对云苓,少年半蹲下来,挖了药脂涂抹在邈千重胸前。
苏子明突然站了起来。
红豆吓得一激灵,扶着刀在苏子明和邈千重身上来回打转,不知道刚刚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麽。
邈千重和云苓也双双看了过去,一个是疑惑,一个笑弯了眉。
“坐着无事确实无聊。”当着邈千重的面云苓一脸的乖巧:“苏家主不如去院里走走!我跟哥哥一会就出去。”
红豆听着没毛病,就是这主人的口吻听着有些让人不太舒服,转念一想这寨子本就不是苏家的,云苓这麽说话,似乎也没什麽错。
苏子明平静的目光中透出一点了然的冷。
“坐着确实无聊。”苏子明将佛珠绕了几圈戴在腕上,捋起了袖子。
浅棕色的眸中微微一紧,云苓面上依旧乖巧。
苏子明向他伸出了手,淡然一笑,眉眼间甚是和气“我来吧,正好解闷。”
“一直以来都是我为哥哥上药,他不习惯被别人的触碰。”云苓捧着罐子,没有要交出去的意思。
苏子明闻言看向邈千重,平静的神情中透出一丝别的情绪。
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威胁。
“小苓子,哥饿了,你给哥弄点吃的。”
邈千重鬓角冷汗直流,慌忙从云苓手中拿过瓷罐,他肩上有伤拿不动这沉重的罐子,只好把瓷罐放在双腿间,用没受伤的胳膊半搂着。
云苓起了身,目光与苏子明无声的相撞着,杵在原地几瞬後才转过身,带着不甘和谁也看不出的愤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邈千重看着那沮丧委屈的背影,有些心疼的喊了句“小苓子随便做点,别太累了。”
云苓这才回了身,一脸的云开雾散:“哥哥想吃什麽?”
“只要是你做的,再难吃哥也吃得下。”
云苓应了一声,一头扎进了明亮的阳光中,背影甚是欢喜,看的苏子明想冲着那可爱的後脑勺来一箭。
红豆突然打了个激灵,擡眸时苏子明已经转开了眸,虽然转瞬即逝,但那一瞬间的阴冷戾气他绝对没有看错。
“主子,我想去帮帮云苓小兄弟。”
苏子明头也不擡的嗯了一声,邈千重却不客气的喊了过去:“你去找他干嘛?你是不是又要为难小苓子?要是你敢欺负他,我就。。。。。好好跟你谈谈。”
苏子明擦了手,拿过瓷罐挖了一指药脂,不用再示意,红豆已经跑了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邈千重还在出言威胁。
云苓在他眼里那就是面捏豆腐雕的,别说红豆欺负,就是多看一眼云苓都会受伤,一见人撑着剑走了,他恨不得用嗓门把人拉回来。
药脂大力的按在他半掉的血痂上,戳的他猛地倒吸凉气,脸色白了又白。
苏子明一言不发,紧绷的指尖刀子似的往那暗沉的痂上戳,恨不得将那痂一个个破开,疼的这人没力气说话,也没心思去想那柔弱无礼的小玩意。
邈千重脸色不大好,牙关也颤的厉害,冷汗顺着鬓角流淌,不一会就滚落勃颈,苏子明一脸平静的拿丝帕擦了,擦汗确实温柔,但指下却一点缓和都没有,挖了药脂就大力的按在新长出的嫩肉上。
上完了药,邈千重半条命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