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扔下刀剑的兵士越来越多,云琼婉望着身侧一个个面露怯意的禁军,不由地怒喝起来。
“如今我们已斩杀叛军七万,折损兵将不过一万八千人,本是敌军士气低迷的局势,怎么能退缩?”
“太后娘娘一介女子,不会武艺,尚能留守京都,与你我同生死。你们个个自诩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怎能先我辈女流投降?”
她声音高亢,传扬甚远,不少兵士闻言,不禁面露羞赧之色。
谢凌苍紧随其后开口:“臣下应忠君爱国,太后娘娘是帝母,我等尚未战死,怎能将主上置于危险之地?”
“我知晓弟兄们艰难,可离太后所言五日仍有一日,援军马上就要赶到,将胜之时,怎能自乱阵脚?”
云琼婉与谢凌苍的话说完,原本决意交出云琼华求和的兵士又面露犹疑之色。
城下的叛军仍不断地喊着,见城上禁军不为所动,又换了说辞。
“禁军兄弟,莫要听从谢凌苍之言。他已是妖后入幕之宾,怎会把你们的生死放在心中?”
“妖后尽失人心,哪里会有援军,不过是那妖后诓骗你们卖命的谎言!”
“快快交出妖后,我们自会退兵!”
……
城下叛军的言语越来越粗鄙刻薄,最后竟编排起谢凌苍与云琼华的风月之事。
谢凌苍面色阴沉,弯弓搭箭,喊话的叛军直直倒下。
可不多时,又有新的叛军补上,所说话语依旧相同。
禁军看向谢凌苍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原本谢凌苍及时察觉指挥使阴谋,临危受命后,一向身先士卒、机智勇猛,军士皆对他崇敬有加。
可经叛军如此一宣扬,他半年之内飞晋升之事,便成了他不择手段贪权慕禄的证明。
城墙上气氛凝重紧张,人人各怀心思,只需一个火星,禁军间的内火便会被引爆。
谢凌苍右手握上长剑,脑海中飞思索着如何破局。
他的理智告诉他,皇上在京都之外,各路援军终会赶到,此时若想保住京都、稳定军心,留待皇上还朝,交出云琼华,是最省力的办法。
可是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痛,眉心也因愠怒而不停跳动。
明明不是云琼华的错,明明她一心护着这满城百姓,明明她不舍昼夜地救护受伤的禁军。
可是这些兵士,要她入敌营,要送她去死。
城墙上哗变的消息被送入皇城,时怀瑾立刻纵身上马,向城门处疾驰。
云琼华静静站在城墙之下,听着城外叛军的污言秽语。
明明那些言语不堪入耳,她却感受不到愤怒,反而觉得麻木。
过往十年,她在云家众人口中,乃至京都市井之间,听过太多类似的言语。
只是未想到,禁军兵士分明见到了真实的自己、真实的谢凌苍,却依旧会选择性相信叛军的言语,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当真是可笑。
她如是想,也真的笑出了声。
而后,她身后响起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她身后。
一件大氅落在她的肩头,她原本被寒风浸透的身躯骤然一暖。
“我都听说了。”时怀瑾的声音自云琼华身后缓缓响起。
云琼华呼吸一滞,而后微微挑眉。
“时大人以为,当下困局,该如何破解?”
她的声音轻轻落地,换来的却是时怀瑾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