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话由自己的弟媳问出,一家人总没那么见外。
梁昱扫过一眼与郑月蛮眉眼有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郑月卿,忽然想起刚刚郑国公那声极为亲昵称呼。
观音。
原来她的小字叫观音?
张牙舞爪,面色多变,一肚子的坏心思,哪里有半分观音慈悲善目的样子。
一番比较下来,他竟不知不觉微微勾了勾唇。
郑月卿本就和夫君的这位兄长接触不多,再加上对他名号的一贯忌惮,论起怵他,她比梁祁还要多上三分。
见他久不回话,神色冷然,郑月卿硬着头皮出声唤他。
“兄长?”
梁昱回神,目光终于完全的落在面前人的身上,他依旧疏离冷漠。
“母亲又犯了咳疾,二郎前去侍药,又说国公府今日为你长姐议亲,作为妹夫本该过来的,现下只好央我过来帮他掌个眼,也好与国公爷交代。”
原来如此,郑家大娘议亲,梁祁未得空,又不想失了梁府的体面,这才让兄长代劳。
众人一下松了口气。
王慧清更是一下疏解了不少刚刚郑月蛮被封县主的郁气,虽说她这女儿日日来哭诉梁祁的不是,但终究是新婚燕尔,大事上,梁祁还是给足了郑月卿脸面。
甚至叫了他这位兄长前来,要知道满汴京想要抱这位指挥使大人大腿的,比比皆是。
如此一想,王慧清的腰身挺的更直,竟大胆的在众人面前接了一句。
“姑爷有心了。”
梁昱眼风扫过去,王慧清顿时被这目光吓得面色又一僵,一干主子大人面前,哪有她一个姨娘插嘴的份?还大言不惭称梁祁为姑爷。
她刚觉失言要跪下告罪,那人却转了眼风回去,似是问道:“不知县主的夫婿选的是哪家郎君?”
这话一问出来,在场众人又是一愣,这才想起,就在刚刚郑月蛮的身份已然改变。
她不再是国公府嫡女,而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她的婚事,即使是国公爷也不能插手,该是由陛下挑选再送由礼部登记最后再由皇后赐婚。
这其中关系皇室尊严体面,一步也错不得。
那现在在场帮县主议亲的众人,岂不是各个越俎代庖,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一想到这儿,沈大儒吓得就差要换裤子,沈夫人和王氏也是互相不断递眼色,不知如何是好。
稍不注意,这可会招来满门祸事!
还是郑国公见过世面,不动声色的将话头接了过来。
“梁大人说笑了,定是内宅妇人胡乱嚼舌根叫梁大人误会了,今日本不过就是寻常夜宴,正巧沈大儒携亲眷从苏州进京,我家观音又刚从乡下回来,现下正商讨叫沈家大郎来我府上为观音讲学。”
说着郑国公打量了一下梁昱的脸色,继续道:“什么议亲,不过是个拜师宴,梁大人误会了。”
如此一个理由,将这事就此遮掩了过去,众人谁敢不应和。
沈大儒更是顺势推了一把身边的儿子。
沈长琴脸色难看极了,视线在一旁乖巧待着的郑月蛮身上来回数次,最后只好极不情愿的作揖应声。
“是,正是国公爷抬爱,央我为县主讲学。”
沈长琴刚刚的眼神尽数落在梁昱的眼里,他眸光一转,视线也跟着落在那姑娘又渐露病色的脸上,这才惊觉,说了这许久,春夜的风倒是吹的重了些。
目光收回,梁昱摆摆手松了语气。
“原是本官误会了,近日圣上对结党营私一事甚是反感,各位若是没什么事,不如趁早散了,更深露重的,叫人看见难免传出闲话来。”
金陵卫指挥使是什么人?
那是天子近臣,那些对着后妃和太子都口不能言之事,陛下也会尽数说给他听。
他是陛下安插在宫外的一双眼,一只手,一柄刀。
这话点到为止,郑国公只觉得手脚微凉,忙吩咐道:“梁大人说的是,讲学一事今日既已定下,不如大家就此散场。”
说完他还不忘朝着梁昱道一声谢。
“多谢梁大人提醒。”
正逢夜浓之时,冷风四顾无声,那姑娘站在下风口处,面色是难以掩饰的难看,梁昱不动声色的移了位置挡住身后的那口风。
凉风被阻隔在外,眼见那姑娘面色稍微恢复一些,梁昱内心有些无语凝噎。
怎么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子骨就差成这样,该是要用最好的补药,日夜人参鹿茸好好将养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