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用力地点点头,胡乱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个带着羞涩和真切欢喜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雨后初晴,干净又明亮。
她再看方寒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过去那种单纯的、深入骨髓的下人对主子的敬畏和恐惧。
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一种发自内心的依赖和信服。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眼前的少爷,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和她从别人口中听过的所有高高在上的主子,都不一样。
方寒见她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心里也踏实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趁热打铁,开始问起了正事。
“对了,秋月,咱们这庄子上,大概有多少户人家?能下地的,能干活的,大概有多少人?”
秋月歪着脑袋,努力回忆着,小脸上带着认真思索的神情,还伸出细嫩的手指头,轻轻地掰着数。
“回少爷的话,”她下意识地改了口,随即小脸微微一红,但语气却轻快了不少,“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吧。”
“人嘛…能干活的男丁大概有三十多个,妇人也有二十来个,还有些半大的孩子和老人,加起来,应该有百十号人。”
“具体的账目和人丁名册,于伯那里都记着呢,最清楚,奴婢…我就记得个大概。”
方寒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十几户,百十号人。
规模不大,但在这个时代,对于一个破落户来说,已经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潜在资源了。
“这些人,都是咱们方家的庄户?签了契的那种?”他又确认了一句。
“嗯!”
秋月肯定地点头,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
“都是好几代人都在咱们庄子上种地的,签的是死契。”
“要是没了方家这块地,他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日子只会更难过。”
家生子,签了死契的庄户。
方寒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这就是最可靠的自己人。
他们的命运,已经和方家这艘破船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样就好。”
方寒心里彻底有了底,一个计划也随之清晰起来。
“我打算,从庄子上挑十个年轻力壮,最好是胆子大、身手还算利索的后生。”
“以后就不用下地了,留在宅子里,当家丁护院。”
“啊?”
秋月吃了一惊,清澈的眼睛瞪得溜圆。
“少爷,要招家丁护院?”
“嗯。”
方寒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锐利。
“咱们现在做的这东西,你也看到了,是能换大钱的宝贝。”
“但宝贝这东西,也最招人惦记,尤其是招那些心黑手狠的贼人。”
他想到了王家那条毒蛇,更想到了这门技术一旦泄露可能引来的滔天祸患。
“没有看家护院的人手,万一真来了歹人,咱们拿什么抵挡?”
“光靠于伯那个老胳膊老腿,再算上你我,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必须尽快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绝对忠诚的力量。
哪怕只是十个拿着棍棒的庄稼汉,也比手无寸铁要强得多,至少能在关键时刻争取一点时间和机会。
秋月听明白了方寒话里的深意,小脸上也瞬间染上了担忧之色,她想到了那些关于山贼土匪的可怕传闻。
她用力点头,小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少爷说的是!是该找些人手护着咱们!”
“那…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去庄子上挑人?”
“就现在吧。”
方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