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
无边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住了王管事的心脏,让他几乎要窒息晕厥过去。
他看着眼前的方寒,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不要命的疯子!
“你…你…”
王管事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那群泼皮,更是吓得双腿发软,有人甚至站立不稳,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看向方寒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畏惧。
老管家于伯和丫鬟秋月,也被方寒这番石破天惊的话语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少爷竟然会如此刚烈,敢用如此决绝,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方式来反击!
一时间,整个破败的院子里鸦雀无声。
只有瑟瑟的秋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哀鸣。
方寒冷冷地注视着王管事,将他脸上每一丝恐惧和绝望都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赌的就是王管事这种色厉内荏的货色,欺软怕硬,更怕不要命的硬茬子!
赌的就是他家老爷王翕屁股底下不干净!
“王管事,”方寒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问道,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他手中的状纸,在他指间轻轻晃动着,像是一道随时可能落下的催命符。
“现在,你还要收我的宅子吗?”
王管事浑身猛地一激灵,触电似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撞到身后的泼皮。
“不…不收了,不收了!”
王管事的声音尖锐地变了调,带着哭腔,仿佛下一刻就要跪倒在地。
他拼命摆着手,脸上那横肉抖动得如同风中筛糠,汗水混着尘土,将他那张本就难看的脸弄得更加狼狈不堪。
“方…方秀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秀才公!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王管事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院子。
方才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
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头也不敢回,拼命冲出了方家那道破败不堪的院门。
仿佛身后正有择人而噬的厉鬼在阴冷的追逐。
那张薄薄的状纸。
那几句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关于旧案的话语。
简直就是阎王爷递来的催命符!
他一路狂奔,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抽动,心脏更是要跳出胸膛。
直到王家那气派非凡、象征着权势与财富的朱漆大门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他才敢稍稍放缓那亡命般的脚步。
可即便如此,他的心跳依然如同擂鼓,咚咚作响,震得耳膜生疼。
守门的几个家丁看到自家管事这副魂不守舍、衣衫不整、满脸惊恐的狼狈模样,一个个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威风八面的王大管事吗?
王管事根本顾不上旁人那诧异和探究的目光。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府内,绕过影壁,直奔后院深处那间雅致的书房。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人还未到门前,他那带着哭腔和颤音的嘶喊声便已响起。
扑通一声!
他重重跪倒在紧闭的书房门外,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青石板。
书房内,檀香袅袅。
一个身着暗纹锦袍、面容透着精明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捻着茶盖,轻啜着杯中的香茗。
他正是这王家庄园的主人,县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劣绅,王翕。
听到门外王管事的惨呼,王翕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了青瓷茶杯。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