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空虚。
这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但…如果周稷生是叛国而死……
那是不是意味着,朝廷一直悬而未决的议和之事,最大的阻碍,也就消失了?
萧逸珩的眼神闪烁起来。
愤怒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冷酷的算计。
沈听澜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神色的变化。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于是,他顺势抛出了真正的目的。
“陛下,周稷生此獠虽死,但其通敌之举,已令北疆军心动荡,金人亦对我朝猜忌日深。”
“为安抚北疆,亦为向金人表明我朝诚意,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与金人达成和议。”
“如今,最大的阻碍已除,金人对周稷生恨之入骨,听闻其伏诛,定然欣喜。”
“此乃天赐良机,正是我朝争取和平,休养生息的最好时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而且,为了表示我朝议和的最大诚意…”
沈听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臣等已经命人,将周稷生的逆子,前光化军少将军周云礼,押解进京。”
“不日即可抵达。”
“待到秋收之后,与金使商谈和议之时,可将此逆贼,连同今年的岁贡一起,送往金国。”
“如此厚礼,想必…金人一定会非常满意。”
“我大周北境,或可换来数十年太平。”
萧逸珩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荒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灼热的怒火不受控制地直冲头顶,几乎要将他最后一丝理智烧成灰烬!
他猛地抬起眼,死死盯住殿下站着的沈听澜。
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他想拍案而起!
他想指着这几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好大的胆子!
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天子?!
是谁给你们的权力,替朕做了这等决定?!
然而,那汹涌的怒火冲到喉咙口,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瞬间被冻结了。
他看到了沈听澜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到了户部尚书顾砚书微微低垂着眼睑,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看到了礼部尚书裴墨渊那如同刀削斧凿般冷硬的侧脸,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刻板。
他看到了吏部尚书苏鹤隐那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还有那张因常年咳嗽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平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们…
这帮老狐狸!
他们早就串通一气了!
早就把一切都盘算好了,把所有的棋子都落定了!
从构陷周稷生,到扶持禾吉上位,再到如今拿周云礼做交易的筹码…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
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