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安笑着擦擦手,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小木凳:“来,帮妈妈剥蒜。”她给每人发了几瓣蒜,又叮嘱道,“不许偷吃生蒜,辣哭了可不许闹。”
时东蹲在院子里清洗肠衣。猪小肠在清水中舒展开来,像半透明的绸带。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时不时朝厨房张望——隔着雾气蒙蒙的窗户,能看见宋以安正握着孩子们的小手教他们用擀面杖碾蒜泥。
“爸爸!”姗姗突然举着蒜钵冲出来,“看!我剥的!”
时东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哎哟,我们姗姗真能干!这蒜剥得比爸爸还干净!”
渺渺立刻不甘示弱地举起自己的小碗:“我的也干净!”
“以安,肠衣洗好了。”时东甩着手上的水珠进厨房,“按你说的,用碱水过了三遍。”
“拿进来吧,坐着休息一下。”
宋以安在厨房里搅肉馅,特意料里加了陈皮和沙姜,吃起来会有回甘。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肉馅搅拌的黏腻声响。
“妈妈!肉馅好香啊!”姗姗突然把鼻子凑近盆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打了个夸张的喷嚏,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灌腊肠是项大工程。
时东负责往漏斗里塞肉馅,宋以安则小心翼翼地掌控着肠衣的进度。
两个小丫头坐在板凳上,负责用棉线给灌好的腊肠分段扎结。她们的小手笨拙地打着歪歪扭扭的结,每完成一段就欢呼雀跃。
“哎呀,我们姗姗扎的这个结真结实。”宋以安摸着女儿扎的“小疙瘩”,“等熏好了,这段专门留给你吃好不好?”
姗姗高兴得直拍手,结果碰翻了装肉馅的盆。
渺渺立刻站出来:“妈妈,我帮你捡!”她蹲下去捡散落的肉丁,却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小块。
“时渺渺!”宋以安板起脸。
小丫头赶紧捂住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妈妈,香!”
“生的馅儿不许吃!会生病的!”
看到宋以安真的动怒了,渺渺这才不情愿的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宋以安也绷不住了,伸手抹掉她嘴角的油星:“小馋猫,生肉吃了要肚子疼的。”
正闹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婶子挎着篮子走进来:“哟,正灌肠呢!我拿了些干橘子皮来,熏肉时放点,味道更香。”
宋以安连忙迎上去:“您来得正好,我正愁料不够呢。“她接过篮子,里面除了橘子皮还有一小包茶叶,“这怎么好意思。。。”
“客气啥!”赵婶摆摆手,凑近看了看肉馅,“嗯,肥瘦比例不错。不过。。。”她神秘地压低声音,“要想腊肠晶莹透亮,得加点白酒。”
时东一拍脑门:“对对,我柜子里还有半瓶地瓜烧!”说着就往屋里跑。
赵婶洗了手就加入帮忙。
她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灌好了一长串肠衣,扎出来的结大小均匀,像一串红玛瑙项链。
宋以安看得目不转睛:“王婶,您这手艺真绝了!”
“嗨,做了几十年了。”赵婶笑着把腊肠盘成花环状,“那前些年,老派人做这个,还要讲究些呢。”
王婶忽然看到渺渺和姗姗:“哎哟,这俩小祖宗怎么满手是油!”
渺渺和姗姗正偷偷用沾满肉馅的手互相画花脸,被逮个正着也不怕,反而咯咯笑着往赵婶怀里钻。
日头西斜时,院子里已经挂满了腊味。
深红色的腊肠像鞭炮串子,在夕阳下泛着油光;五花肉条整整齐齐地码在竹筛里,盐粒在表面结成了晶莹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