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济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妻子突如其来的爆发,令他乱了分寸,甚至都来不及动怒了。
他脚步踉跄,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仿若遭受了极大打击一般,整个人被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所笼罩。
又想要上前查看长子的情况,可却怎么也不敢看长子那苍白的面容。
思绪犹如脱缰野马一般。
“我错了。”
杨济时喃喃自语,他此刻觉得自己迂腐可笑。
是啊,自己从前一直对于古籍深信不疑,总觉得先人之智慧是无穷的,古籍之中定然藏着解决世间百病的良方。
可事到如今,情况还不明显么?
即便是《伤寒杂病论》、《淮南子》,这些被奉为圭臬的古籍,在面对“大头瘟”这般凶恶之疫病,也同样是束手无策。
若真能解决瘟疫的话,天底下那么多医者,只要有一人发现,哪还会死这么多人么?
自己遍览古籍,到这最后,竟然还不如从未学医的妻子来得通透。
“可我又该如何呢?”
杨济时脸上露出嘲弄一笑,他之所以会求助于古籍,还不是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么?
“让我看看天成。”
杨济时上前,还想要查看长子的情况。
“起开!不需你来看,我自会寻名医救助儿子,听闻湖广有一名医名讳李东璧,四处游历行医,不比你这庸医来得好?”
王氏从前也是个温吞性子,可长子奄奄一息,她也再不肯给杨济时好脸色。
杨济时身子本就虚弱,被妻子一推便跌坐于地上,整个人变得颓然。
他眼中渐渐失去光华,夹杂着眼泪又夹杂着自嘲。
“我乃庸医,我杨济时乃庸医,说得好啊!好啊!”
可就在这时,却听到“当啷”地一声,一个小瓷瓶从杨济时的腰间滚落。
杨济时扭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从工坊里头带出来的大蒜素。
他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这张允修!
杨济时一把抄起瓷瓶,便想要将其砸碎。
可手臂停留在空中,却突然停滞了。
“瘟疫者,天地异气所感。。。。。。。异气者病菌也,大蒜素可遏制病菌,自也可遏制这股异气。。。。。。”
荒唐!离奇!
这是杨济时第一次听到之时的感想,可在张允修的逼迫下,杨济时也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实验,记录下大蒜素对所谓病菌的遏制过程。
甚至还要听张允修在耳旁唠叨,他那大逆不道之医理。
事到如今,即便是杨济时再不相信张允修,再觉得离经叛道,也不得不去尝试了。
所有方子都试过了,而今长子杨天成危在旦夕,也由不得杨济时再犹豫许多。
他当即起身说道:“我还有法子救天成!”
。。。。。。。
慈宁宫。
万历皇帝低着头,用余光瞥见角落里那一尊尊佛像,空气中香烟袅袅,一股檀香弥漫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