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人是叛徒,知道事实,却一直没说。”两人又同时想到了一块去。
“可为什么不说呢?”于思野细细地想,在他哥死后,在那张饭桌上吃过饭的人,王叔、琴姐、白叔,廖老师……这些和他父母是过命交情的长辈,在于思野的脑子里挨个过了遍筛子,可于思野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会这么做,谁会在明知他哥的死和涂坦有关系后,竟然会选择隐瞒这件事,他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丝悲凉,那些他以为老一辈坚不可摧的友情或是信念,原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漏洞。
“你怎么了?”王多多看出于思野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于思野说“就是有点儿……”
他发现他说不出那种情绪,描述不出,却也控制不了,他尝试几次,最终无奈开口,却也还是那句:“没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他知道了他妈妈生了病,却压根没有回来,涂月妈妈之前也一直说儿子死了,也许是真的死了,也许是家庭矛盾,也许是他有问题妈妈在保护他。”王多多说。
“那这样看,就是家庭矛盾,或是真的死了,因为如果是在保护他,那他也应该保护妈妈不是吗?”于思野说,在他的概念里,爱当时应该是相互的。
“当然了”于思野紧接着又补充道“人性是复杂的。”
“对”王多多赞同“人性是复杂的。”
打包的菜好了,一共满满六个打包盒,廖老师给的五十块钱也就够买上三个菜,于思野自己搭进去五十块钱又买了三个,用来表达歉意。
回去以后,于思野交了菜,又主动订了两份三年期的报纸,一份订给养老院,一份订给他父母。
廖老师觉得于思野这事儿办的还行,但表面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满意,只能边咯吱咯吱地嚼着凉拌猪耳朵,边继续批评他俩:“你这么做还像点儿样子,现在的年轻人啊,不读书不看报,能有什么出息?你订完了回去多看看,多学习,学习是一辈子的事儿,是不是?”
“是是是。”
于思野低眉顺目地答应着,心里想,订了他也不看,他是给两个老年人和一群老年人订的,报纸现在都夕阳产业了,除了老头儿老太太,谁还看报纸。
于思野突然问:“主编,咱们这儿的报纸外地订阅的多吗?”
“也不少!”一说到这儿,主编开始来劲,夕阳产业的工作者眼神里冒着朝阳般的火“你别看我们地方不大,经济不行,人口流失大,但咱们家乡人都爱看呀!它甚至远销海外呀!”
“真的?!”
没人邀请,但王多多和于思野也默默地坐在桌子旁,于思野不动声色地掰了一双方便筷子递给王多多,示意她先吃饭,然后他在旁边与那两位老头子聊天打掩护,他刚才点菜的时候就存了这份私心,特意点了两道王多多爱吃的。
“可惜了,发行做不到,海外肯定订不了。”主编遗憾地说。
“订不了您怎么知道远销海外?”于思野问,他见王多多第一筷子夹的是他特意点给她的菜,第二筷子夹的是他特意点给她的另外一道菜,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又接着问道。
“那有海外的给我们打电话啊!问我们在那边能不能直接订阅呢!我们社长老高兴了,说虽然行业不景气了,但咱们也不是一点儿希望没有的,咱们地方小报的希望就是拼内容,拼特色,将来拿海外的广告也是指日可待的。”
“哪个国家给咱们打电话求订阅的居多呀?”
“主要还是那个……东南亚,知道不,东南亚那边吧。”主编喝了口酒,面对于思野的刨根问底,主编好像越来越没有底气,但是因为廖老师在那儿,他也不好意思不说。
东南亚哪个国家呀?”
“就缅甸吧,缅甸多。”
“咱们顺阳人在缅甸的多吗?”
“不知道。”
“那缅甸那边有多少人打电话啊?”
“就……那个就……就一个。”
“就一个呀?!”
“啊,我记得就一个,反正我接到的就一个,可能还有我没接着的,对,肯定有我没接着的,毕竟我也挺忙的。”
废了这么大半天的劲,原来就一个来自外海的电话,一个电话打开了整个地方小报社进军海外的信心,这得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能做出来的春秋大美梦。
于思野无语,王多多也无语,在座的各位突然同时间都沉默了,廖老师提议道:“来吧,干一杯吧,都喝,喝完了回去睡觉。”
王多多心想,对,赶紧回去睡觉,把这大美梦再续上。
从报社出来,于思野注意到了王多多手里的纸袋,他说:“你那毛衣既然那么好看,你哪天也穿给我看看好不好?我也想看看。”
“可以呀。”王多多随口答应道。
“真的?”于思野没想到王多多这次会这样顺从,他站在原地再次确认。
“那有什么,穿给你看而已,又不是脱给你看,你都脱给我看过,我穿给你看又能怎么样。”王多多不以为然。
于思野想走,但是没走成,他愣在原地,顺多多话里的逻辑。
还是王多多又返回去拉他:“怎么了,腿疼了?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背。”
“哦,好。”
“搂着就行……”于思野的声音越来越小,看也不太敢看王t多多,只是用眼神时不时地瞄上一瞄。
“你想怎么搂?”王多多问。
“就是、就是像朋友那种友好的搂,像并肩作战那样搂……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