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微微侧头,看了她两眼,随即微微皱眉,“怎么不穿披风?”温鱼耸耸肩,“上次大人你送我的那件被我拿去裁缝铺了,等咱们下山应该就能取回来了,那裁缝和我说,裁下来的边角料还能做个围脖呢。”
顾宴上下打量着她的身高,最后默默道:“……那我下次给你买两件披风?”
温鱼却摆了摆手:“这倒是不必,我不爱穿那个,而且……我会不会穿的太好了点?今天去吃饭的时候,好多人都在看我。”
她的衣裳全都是上次去参加梅林小宴之前,顾宴大手一挥将那家店基本所有衣裳都买了的,她当时只顾着震惊了,结账的时候她也没仔细看。
顾宴嗤笑道:“安远侯府不至于出不起几身衣裳钱。”
温鱼心想这哪是几身啊,这是几十身啊……
既然收了人家这么多衣裳,那就总得对人家好点,温鱼看出顾宴貌似心情不太好,便几步蹦到他面前,大声哔哔道:“大人,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要报答你。”
顾宴:“……?”
他倒是也有这个闲心,好整以暇道:“如何报答?”
“你请我吃点东西吧,刚才的斋饭我都没吃饱,你看我长得这么瘦,真怕我哪天嘎嘣一下倒在尸体旁边,到时候你就会痛失一员大将,你觉得呢?”
顾宴:“……”
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你快请我吃饭”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然而,顾宴头一撇,“没有。”
温鱼眨了眨眼睛,“真的?”
“真的。”这是在山上,哪里来的东西。
其实温鱼本来也不太饿,但听顾宴这么一说,她就可怜巴巴的一头杵在了走廊的柱子上,嘟囔道:“可我想吃啊……我饿……”
顾宴额角青筋直跳,自己这是带了一头猪回来吗?
刚吃完斋饭又闹着想吃东西。
温鱼瞥见顾宴脸上总算是有了表情,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回头又别出心裁道:“这样吧大人,我现在又觉得无功不受禄了,不如我现在唱首歌给你听?”
顾宴想起她上一次唱歌,难听的能把人当场送走,当即便一甩袖子要回房,温鱼二话不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小声哔哔,“大人真的好嫌弃我哦……”
顾宴闭了闭眼,猝不及防换了方向,温鱼只能愣愣的跟了上去,然后顾宴越走越快,温鱼心里逐渐开始不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兴许是飘了,这可是顾宴啊,是能和自己开玩笑的人吗?
直到她忽然看见了前面的厨房。
——这一刻,她的第一反应是顾宴对这个寺庙怎么这么熟,连厨房在哪都知道。
顾宴见灶台上还放着几筐馒头,便神色稍缓,对温鱼道:“进来。”
生气给魔鬼留余地
温鱼看看那几框白馒头,又看看顾宴,兴许是脑抽了,竟然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给我吃的吗?”
顾宴当即便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
温鱼立即意识到自己兴许是疯了,便又怂了吧唧的默不作声进了厨房,背对着顾宴,精挑细选出了一个最小的馒头,放在嘴里慢慢啃了起来。
顾宴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吃。
过了一会儿,温鱼忍不住问道:“大人你不吃吗?”
顾宴摇了摇头。
温鱼慢吞吞的吃着馒头,吃了两口就实在吃不下了,她将馒头放到了一边,顾宴两手抱臂,淡淡道:“其实你不饿。”
温鱼摸了摸馒头,嘴硬道:“也不是……我这叫防患于未然,现在不饿,不代表晚上睡觉之前不饿。”
“既然不饿,为何要我带你来这?”
温鱼心想我就是为了让你高兴点而已,但这个理由拿出来说好像很尴尬,到时候顾宴心里肯定更不舒服了,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最终故作深沉道:“因为我掐指一算,在这个地方思考案件,能集天地之灵气,可以让我茅塞顿开。”
顾宴:“……大理寺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可真是委屈你了。”
可不是么,十两银子,都不足那些个勋爵人家一顿饭的钱,却让她跑前跑后,恨不得把一天所有的时间都扑在案子上。
温鱼笑了笑,说道:“十两银子其实放在普通人家里,已经很多了,我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更何况大理寺还管饭呢,很多事情是比不得的,就比如我为什么不是公主呢,为什么不是郡主呢,但这些事情,想想也就罢了,本就没有一个结果。”
“本就没有一个结果……”顾宴喃喃道。
这算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勉强算是交心的时候,虽然说堂堂大理寺卿和一个仵作交心好像有点没必要,但温鱼半点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犹豫半晌,还是轻声问道:“大人,其实有件事,我思前想后,还是想问你。”
顾宴淡淡应了一声,也走过来拿了一个馒头,温鱼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的手臂,看着他将用长而瘦的手指将馒头撕成一条一条的,心中终于后知后觉有了点这个人原来是个金贵公子哥的认知。
她深吸了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曲云……长公主为什么要杀她?”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问这个问题,她只是个仵作,京城里这些权贵的事情水太深,她若是涉足半分,说不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那些沉尸池底的尸骨,还有曲云最后平静的死去,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她办的案子,虽然理智是明哲保身,可感性总是对真相保有一丝期待。
她本以为顾宴不会告诉她,没想到顾宴唇角微勾,看向她,“只是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