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蓉紧张地问:“他们不会在找我们吧?难道大魏已经有人怀疑我们在高句丽的行踪了?”
云静说:“身份毕竟还没有暴露,他们不一定知道就是我们。”
但她也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倘若王载已经对她有所怀疑,第一时间给印州送信,只要疑似之人一出现,就会被拦截,而后再仔细调查身份,这样想不被发现都难。
就眼下情形来看,恐怕是了。
为掩人耳目,临行前,向无夜和羽舟决定与云静分开行动,他二人选择先行一步,是为方便接应他们主仆,现下应该已经入城了。
正不知该如何,忽见城门驶出一辆马车,朝官道的方向奔来。
一张熟悉的圆脸露出车窗,深眼窝中一对生辉明目,令云静想起那年的济州东原。
是李沣。
马车驶过身边,云静的目光恰与他对上,李沣一阵惊喜,对驾车之人道:“炎方兄,找到了!”
曹炎方勒停马车,躬身向云静揖了个礼:“印州太守曹炎方,拜见夫人!”
李沣也跳下来迎云静上车,“夫人快走,我们兄弟二人护您进城。”
云静还未来得及问,他们是如何知晓她在此处,就被李沣扶上了车。
当年,李沣发觉自己被秦王的人跟踪,当机立断在河堤上“假死”躲过一劫。后来,他化名“钱若飞”,在曹炎方身边做谋士。元信清算时,因未在曹炎方身上发现元珩旧党的证据,所以未被贬黜。
曹炎方不争不抢,一直不在富庶之地做官,这些年,边境的穷乡僻壤被他转了个遍,没想到转到印州还当上了太守。但自从上月起,印州的刺史不知何故忽然被换成王勋,这位王大人在任凉州刺史时,还被庶族官员状告到越王府,是以曹炎方近来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但在自己的地盘上行事总归容易些,城门官兵见是太守大人的马车,放行自然。
入城已有一阵子了。
云静刚松一口气,就听前方有人大喊:“停车!”
曹炎方停下,望了眼一旁的刺史府,见王勋带着随侍走下阶,拱了拱手,“都已入夜,王大人不会是让微臣去署衙公务吧?”
“曹大人风轮似地一进一出在城门打来回,干什么去了?”王勋问得直接。
曹炎方笑笑,故作神秘道:“替我那位若飞兄弟接两位女客。”
王勋唇角一斜,“女客?两个?”
李沣给云静和丹蓉递了两个帏帽,接着掀开帘,露一脸窘态:“都说是女客了,王大人怎么还问呢,让在下难为情得很。”
王勋一捋唇髭,坏笑,“若飞先生品味一向不凡,若真是绝色,不妨也让我府上的人见识见识。”语罢,一招手,几个随侍冲上来就把云静和丹蓉拖了出去。
李沣眼见不妙,对着那几人拳打脚踢一番,将她二人护在身后,“在下和曹大人从未得罪过您,王大人未免欺人太甚。都说了是女客,大人应以礼相待,怎的这般粗鲁?!”
王勋知道自己来印州是为接应王载的消息,当然也为方便做高价粮的生意,王载知道他是个爱惹事的,特意叮嘱他无故不要与当地官员起冲突,王氏树大招风,陛下近来本就对王氏不满,低调行事才是上策。
想了想,便一转笑脸,“正好府上备了佳肴,二位大人赏个脸,带着客人进来坐坐。”
不等曹炎方拒绝,几个随侍就将他几人推搡着入了府。
哪知一入府,云静和丹蓉就被单独关了起来。
曹炎方和李沣被困在厅堂,两人又无武艺在身,干着急想不出办法。
这时,空中忽然飞来几枚银针,直入看管人的眉心,羽舟和向无夜从天而降,悄悄潜入房。
云静面色豁然舒展,“是你们让曹大人他们前来相救的吗?”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二人没有回答,将身上的夜行衣换给云静和丹蓉。
向无夜道:“你们先暗中逃走,千万不要惊动王勋来查明身份,我和羽舟再想办法脱身。”
云静披上夜行衣,正不知要如何逃出刺史府,眼前忽然晃过一个身影,拉起她的手向外奔去。
墙下,她的腰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托起,攀岩而上。
她不自觉用手扶上他的胸膛,抬起头,看见那双只有在梦里才出现的星眸近在眼前。
一瞬间,他目中星辰布满夜空,无与伦比的光亮,在她眼中凝为一道绚烂晶莹。
云静被元珩紧搂在怀里,翻过刺史府的围墙。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落地后,他拉起她的手拼命向前奔跑。她不知道要被他带往何处,只紧紧牵着他的手,生怕松开。
奔跑间,她不放心地回头看是否有人追来,夜中的街坊人烟稀少,只隐约看到林衿拉着丹蓉在身后不远处。
真的是他。
云澈涧一别,所历皆是生死一线,在惊涛骇浪与风霜雨雪中翻滚过,她心中积淀的沉静,早已如万年不化的冰,纵有乱箭铁戟也击不破分毫。但他眼中光耀却如不灭火焰燃放在她心中,将坚厚冰川煞时摧毁。
此时此刻,她心弦的颤动远比奔跑的颠簸更加强烈,仿佛顷刻间就会变为碎片。
她就这样小心托举着自己的心,跟在他身后,开始回想他无尽的温柔,等待即将破碎的裂痕被一点点修补,直到完好如初。
身边,屋楼密集的市坊渐渐远去,边城的空旷辽阔在眼前浮现,他们仿佛跑了好远、好久,犹如从前并肩跨越艰难险阻,哪怕刀棒加身也未曾想过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