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刀在铁质的臂缚上留下了一道凹痕,卫听澜不可置信地退避些许,颤声道:“九隅,是我!是我啊!”
可祝予怀看不清他的脸,只能辨认出他身上唳鹰族的甲胄。耳畔的嗡鸣声更重了,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这声音这样耳熟,就像是将死之际的幻觉。
可是他不想死啊……他这一世还没有活够呢。
祝予怀眼中溢出泪来,不知从哪攒起一股劲,发疯似的劈砍过去:“让开,我要回家……让开!”
卫听澜不敢伤他,只能狼狈地举刀抵挡着,被迫翻身滚下了马。
直到这时他才察觉不对——祝予怀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这凌厉的章法招式,只有长年习武的人才使得出来,难道……
卫听澜的心颤了一下,只是一瞬的失神,祝予怀的刀就朝他胸口刺了过来。
远处的焦奕骤变色变,喊道:“小郎君!”
卫听澜痛哼一声,本能地握住了刺来的刀锋。
心口痛意漫开,他怔怔地低下头,看到刀尖刺穿了自己的甲胄,有血渗透衣襟,顺着刀锋滴落下来。
祝予怀有些晃神,下意识顿住了动作。
“九隅……”卫听澜握着他的刀,呼吸微颤了几下,与他对视着,眼眶逐渐红了。
“你、你看看我,是我啊。”
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中,祝予怀终于看清了他含泪的眼睛。
天明
祝予怀如梦初醒,瞳孔骤然放大,手中的刀砰地坠了地。
“濯青……”他的声音也颤了,慌张地往前摸索,“你怎么、你怎么不躲啊?”
卫听澜稳住身形,扣住他慌乱伸来的手,勉强冲他挤出个笑:“没事,这甲衣厚着呢。来,我带你回家。”
他没给祝予怀检查伤口的机会,将人用力一揽,抱上了马背。
祝予怀撞进他怀里,撑着口气道:“等等,后面那孩子,还有定远伯……得救他们。”
卫听澜应了一声:“你坐稳。”
他勾起地上的刀往前一抛,掠倒了赫苏身旁的士兵,一边忍痛指挥:“候跃,救人!”
趁着瓦丹人分心时,赫苏从重围中杀了出来,离得最近的候跃闻声会意,截住了赫苏身后的追兵。
陷阵营其余将士也围拢过来,掩护他们撤离。瓦丹士兵已经乱了阵脚,见此情形,越发着急地往外涌。
焦奕连同几个将士故意落在最后,割开了马背上挂着的布袋。那布袋里装的是他们从戈壁上捡的蒺藜,瓦丹骑兵紧追其后,一不留神,身下的马匹就被蒺藜扎了蹄子,霎时间嘶鸣挣扎,撞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