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名琛无有二话,当即领命。
“钱将军。”
钱非同出列,朗声道:“末将在。”
“你心细稳重,此事还要交与你办,陛下才能放心。”沈鹤轩捋着青须,不疾不徐道,“你分兵两万,翻北岳,于鹤渡岭设伏,若赵昶兵败,为免被我军追击,定会从此地逃回老巢,你在此设伏,定能挫其兵锐,打他个措手不及。”
钱非同亦领命,他犹豫了片刻,对沈鹤轩道:“鹤渡岭于此地有四百里路程,此行需翻山越岭,我军只能抛下辎重,短兵轻甲而行,北岳深山长谷,道路险峻,若是叛军窥破我军意图,在其间设伏,岂不是自投罗网?”
有人闻他此言,即刻不屑道:“若是不能重挫赵昶主力,等他率大军逃回太原,更是祸患无穷。为将着,当能在战时为陛下分忧,无愧于江山百姓,钱将军未战,怎么倒先畏葸起来?”
钱非同当即怒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陛下嘱托,我定欣然前往,只是还需派一经验老道的副将与我,若遇危急,也可二人商议行事。”
陈霂坐于主位,朝着众人扫了一眼,道:“钱将军已然应下,朕明日便分兵两万,着钱非同领兵即刻出发,只是谁愿追随,分兵鹤渡岭?”
一阵沉默后,王默修出列,抱拳道“末将愿往!”
陈霂正要应允,忽见帐外来人,此人长身玉立,星眸剑目,白袍银甲宛若战神下凡,周身仿若被银光包围,炫耀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末将愿往!”
陈霂的脸色发青,声音喑哑着说:“此事事关重大,元将军不可轻言儿戏。”
元南聿上前一拜,跪地请命:“我与诸将同朝为官,为何他们上的了战场,我就不可?”
陈霂一掌击在案上,想说他虽深谙用兵之法,但身手早不复当年,纵使去了又能有什么作为,奈何众人此刻都在,他这样说怕是让元南聿无地自容,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却吐不出半句话来。
“臣有言在先,愿立军令状,若是在鹤渡岭不能奇袭制敌,愿受军法处置。”
元南聿言辞铿锵有力,诸将对他来陈霂面前主动请缨,皆大感意外,众人正议论着,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冷哼。
沈鹤轩问道:“世人皆知元南聿骁勇,说是我朝第一勇将也不为过,但这已是陈年旧事,如今你拖着残躯病体,这帐中随便哪位将军,想来也能和你打个平手,陛下又如何放心派你前去?”
沈鹤轩出言直白,丝毫不给元南聿留面子,陈霂脸色愈发阴沉,立即抢白道:“战事胜败,在于统帅是否智谋刚勇,何时成了只拿一人武功高低来论战局输赢?沈大人此言未免偏颇了些。”
元南聿朝陈霂抱拳道:“陛下所言甚是,臣久经沙场,若论作战经验,说句不恭敬的话,这帐中诸位,怕是还无人能及的上,此去襄助钱非同,臣自认并无不妥。”
这里的人哪个不知元南聿的厉害,他纵然失了一身武艺,但被封野多年,论用兵和行军经验,这些人确实比不上,他既然自请前去,大家便一起默不作声,且看陈霂最终如何定夺。
沈鹤轩一生连中三元,才情极高,处世之道却被燕思空处处碾压一头,他深谙燕思空奇谲诡诈的为人,虽然他对元南聿有愧,也知他冤枉,但因他和燕思空的关系,始终对元南聿难以信任。
沈鹤轩并非没有爱才惜才之心,他嗟叹一声,来到元南聿身边,半是警告半是劝诫地说道:“你在辽北与金国人作战,曾被阿勒根所俘,我们知你受了酷刑,但无论是何原因,你到底是出卖过陛下,今日又怎能再取信于众人?且你是镇北王的将军,此战得胜,功劳当归钱非同。若是战败,怕是第一个归咎之人便是你,其中利害,元将军可先想清楚。”
陈霂离的远些,对沈鹤轩的话听的并不真切,却也能猜出大概,他自觉今日时机正好,索性将当年之事,对着众人道了出来。
“我知你们视元南聿为叛臣,但当年之事,并非如你们所想。朕当初与他联手,故意演了一出连环计,金国人知道的情报全是假的,我们才寻得机会,一举攻下了泰宁。元南聿面对严刑拷打,故作不屈,后又吐了个干净,为的是将这出戏做的真切,诱敌人上当。故叛徒这个罪名,实在不该再让元将军背负了。”
陈霂看着沈鹤轩,又对众人说道:“朕一人所言不足取信,但此计施行,沈大人亦有参与,他知其中所有关窍,若有不信者,自可以去问他。”
众人齐向沈鹤轩看去,沈鹤轩双目微阖,点了点头。
诸将听陈霂为元南聿辩白,又知二人关系匪浅,自是不敢当面怀疑陈霂所言,又想陈霂所言若是实情,朝廷能用如此短的时日,便将辽北大半收归疆土,说首功当属元南聿,也不算他托大。
这些人大半是跟在陈霂身边的老人,个个精明如两脚狐一般,陈霂挑这个时候说话,明摆着是替元南聿昭雪,也是助他在众人面前立威。
若是陈霂允了元南聿,此战取胜之后,此人怕是还要重用。
众人一边齐道不敢,腹谤沈鹤轩迂腐刻板,说话不合时宜。一边又为元南聿背负多年不白之冤唏嘘,对他敬重同情不已。
元南聿跪于地上,神情倔犟:“世人皆知,臣曾事镇北王多年,与陛下亦曾有过龃龉,但如今天下一统,四府皆为大晟疆土,臣既为北境之臣,也就是陛下的臣子,如今赵昶叛乱,臣愿效绵薄之力,何错之有?且臣久经战事,作战经验丰富,此去襄助钱将军,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