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曾华岭猛地起身过来,粗声粗气道,“给我看看。”
曾华岭是镇上远近闻名的木匠,不管是大物件还是精致小件,他都拿手,示范一遍后梁驯便会了。
眼看日头西沉,手上的东西也完工了,梁驯起身舒展了一下身躯。
一下午他几乎没站起来过,一直低头雕刻,腰背和脖颈有些酸胀。
梁驯又用扫帚把自己雕刻产生的木屑扫走,帮曾华岭收拾了一番小院。
曾华岭余光看着,说不动容肯定是假。他自家亲儿子都不曾给他收拾过院子。
可要他说点好话那也是说不出的。
直到梁驯收了木头小人要走,他才干巴巴道,“我听你说,你那夫郎是学画的?”
“是。”
“堂屋里有几个木制画框,你拿回去。”
说完,他便进屋关门。
梁驯拿了画框,临走前对着紧闭的正厅屋子道,“曾叔,少抽点旱烟。”
出了巷道,梁驯把画框小心地放牛车上,又去了隔壁小食肆付了银子,点了几道菜,叫小二给曾叔送过去。
接了程溪回家,卸牛车时,程溪看见画框。他在画堂见过,以为是梁驯买的。
“驯哥,我现在还用不上。不用买的”
“以后会用上的。”梁驯喂了草给牛,“这是曾叔送的。”
以后会用上的。
程溪拿了画框放卧室去,凝视了画框片刻,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画装在上面,挂在墙上的情景。
“月儿弯弯照……”他不自觉哼起了歌。
这是最近画堂里的同窗哼唱的,程溪天天听,便学会了一两句。
梁驯听见,知道他心里高兴。
他踏步进屋,从袖子里拿出那木头小人,“小溪。”
程溪转身抬眸,梁驯把木头小人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这小人只有梁驯半个巴掌大小,却精致巧妙,栩栩如生。
小人的嘴角微扬,眼睛很大,是棕色,坐在一个很小的木桩上,双腿正在前后摆动,发梢有点翘,悠闲又快乐。
就连衣衫和鞋子的着色也和程溪那天穿的那身一样,虽有差别,但程溪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他自己。
梁驯雕了一个小小的他。
程溪感觉心里有很多小蝴蝶振翅飞走,不知飞向了哪里,心里霎时空了,又一下子被某种很轻盈很温暖的东西填满。他眸色微敛,接过木头小人,“谢谢驯哥。”
“不客气。说好要给你奖励的。”
梁驯去了厨房烧晚饭,程溪想跟着过去帮忙洗菜,双脚却黏在了卧房。
他还想多看看木头小人。
木头小人也看着他,似乎在说,“嘿嘿。”
和梁驯进山打猎,他竟然这般悠闲和开心。
驯哥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多地注视他、在意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程溪伸手轻轻摸了摸木头小人的发顶,才恋恋不舍地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