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了按上扬的嘴角,一溜烟地就跟了进去。
云别尘的屋子与她那间陈设相似,她一边打量,一边不免得意,“那秦大娘可真有意思,起先那么看不起人,现在却将我们奉若上宾,还要拿出百金之数来谢我们。对了师尊,这钱,我们有把握赚到的吧?”
对面就忍俊不禁,“你在看低你师尊吗?”
“才没有呢!师尊最厉害啦。”她嘻嘻地笑,“今天我为了帮师尊拉生意,也算是拼尽全力了。这一单报酬这么丰厚,我们赚一票就走人,好不好?回到山上也够用好久了。这样师尊也不用太辛苦,捉妖也很费灵力的。”
云别尘看着她,眼底似乎有光芒闪动,良久,忽然轻声道:“谢谢你。”
“干,干嘛呀?”
“谢谢你从下山以来,一直护着我。”
“哎呀,突然说这个干什么。”黎江雪竟然有点罕见地不好意思。
她能护他什么呀,无非是在他因为男子之身,而被人看轻的时候,站出来替他撑一撑场面。但其实他比她有本事多了。别人之所以面对她这个半大丫头,反而肯给几分面子,只是由于社会观念使然,而并不是她真的为他做了什么。
但是他的语气温柔又郑重,反而闹得她有点脸红。
她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的脸在灯火映照下,真是好看极了,好看到她有点飘飘忽忽的,不知所以。
她刚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却听门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仙长恕罪,我不是故意看见的!”
第章
◎铜镜里的骷髅。◎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原来是一个府上的侍人,手上端着新沏的茶水,并一些干果点心。他垂着头,诚惶诚恐,好像撞见了什么天大的场面一样。
黎江雪不由满头黑线。
第一,她跟云别尘什么都没有,他压根就没法看见什么。第二,假如他真的撞见了什么,这样冒冒失失地一喊,还想有命在吗?笨死了。
她无奈道:“别瞎说,你进来吧。”
结果那侍人更紧张了,低着头一眼也不敢看他们,做事也磕磕绊绊的,放下茶水时险些就打翻了。
她见他年纪尚小,就忍不住逗了一句:“怕什么,我们会吃掉你啊?”
“没,没有,仙长误会了。”
对方满脸通红,又急又怕,偏偏还不敢显出来怕,煞是有趣。这时,云别尘就斜斜瞥了她一眼,极轻地扬了一下眉。他什么也没说,黎江雪却脖子一缩,顿时收敛了。
差点又忘了,这世界是女尊男卑,十三四岁的男子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她眼下的行为就不再是单纯地逗小孩,而是有些耍流氓的意味了。
不行不行,云别尘要生气的。
她赶紧正襟危坐,以示清白,顺带悄悄地瞄了他两眼,心说你这担心实属多余,我就算要耍流氓,也不会看上一个半大孩子,对你耍不好吗?小奶狗哪有成熟大美人香啊。
咳咳,想得太远了。
她重新转向那侍人,“你不用怕,我们是到府上来除妖的,又不是坏人。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毕竟此处有妖物出没,虽然传说它不害旁人,但你一个弱男子,还是小心些好。”
对方见她和气,略微镇定了些,大着胆子问她:“仙长,这妖真的能除吗?”
“那当然,有我……咳,有我师尊在,你就放心好了。”
“这就好,这就好。自从见过那妖怪,我每晚都吓得睡不着,白日里做事也打瞌睡,都犯错挨骂好几回了。要是两位仙长真能把那妖怪除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黎江雪闻言,和云别尘对视一眼,俱是惊讶,“你见过那妖怪啊?”
不是说那妖物来无影去无踪,只能听见房中丝竹唱曲之声,一旦有旁人闯进去,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吗?
怎么,这瑟瑟缩缩的小侍人,竟然能见过妖怪?哪里见的?怎么见的?
她很客气地让了对方坐下,还往他手里塞了两枚糕点,“不急,慢慢说,仔细说,姐姐一定帮你抓妖怪。”
小侍人手捧糕点,面露惶恐,“我也不是有意要撞见的。是事情刚起来的时候,家主还不愿意相信是妖怪闹人,一直怀疑是有哪个下人得了宠,大小姐顾忌着新婚夫郎,不好声张,才偷偷躲在屋子里宠幸,对外只用鬼神之说搪塞。我从前是在大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家主便叮嘱我们这些旧人,一定要细心地查,不怕查不出端倪来。”
黎江雪在心里笑,这秦母可真有意思,家里闹了妖怪不信,反而对自己的女儿生出这样离谱的怀疑来。
不过转头想了想,坊间传说那秦珍,新婚不久便往青楼里钻,也不是个洁身自好的,做母亲的这样想她,也不算毫无根据。
也罢也罢,人之常情。
“然后就真让你查出来了?”
“我哪有本事查妖怪呀。”小侍人光是回忆,都已经快吓哭了,“那一天,我扒着窗缝偷偷看,只见里面除了大小姐,谁也没有,但那唱曲声就是不停地响着,特别像,特别真。大小姐躺在榻上,在……在做那档子事,我慌得赶紧移开眼睛,结果正看见,看见……”
“什么?”
“我看见镜子里照出来,大小姐的怀里,抱着一具骷髅。”
……
好不容易安抚好他,将他送走,黎江雪自己也有点毛骨悚然。
“真有吸人精气的妖物啊?”她搓着手臂道,“也不知道变个好看点的样子,竟然是具骷髅,可不要把看见的人吓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