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序看着暗下?的天?色和刮起的风,其实有一阵想干脆和他一起回去算了,但是看着架起的机器和即将落山的太阳,还是选择了相信天?气预报。
男人?走后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雨,她有些?后悔,想着男人?要是没走远干脆把她一同带回去算了,但是山里信号差,电话断断续续的怎么都拨不出去,她只能硬等。
好在小雨真的只下?了一会就停了,太阳也从云间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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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昭从江城站出来就发?现?江城下?雨了,乌云低垂,风雨交加,明明才是黄昏,但天?色暗得?却如同深夜。
他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一坐进驾驶座,中央后视镜上挂着的千纸鹤香薰猛得?晃了一下?,然后掉了下?来,他的眉心突然狠得一跳。
明明绳子也没断,但就是挂不住,他挂一次,掉一次。
这?个香薰是江怀序给他买的,里面是薄荷带点柠檬柚的味道,她说这个味道和他的感觉很像。
池昭有些烦躁的掏出手机,明明知?道不会有她的消息,但是他还是打开了,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一个星期前,她用甜蜜的口吻告诉他,刚刚烤好了肉松蛋糕,让他来吃。
他还记得?蛋糕的滋味,又甜又软又暖。
雨下?得?太大了,马路上几乎空无一人?,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来自江怀序,没有具体的内容,只有一条定位。
位置是山里?
她怎么会在山里,她不应该还在南城吗?
天?上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往外倾倒,连市区都有这?样大的雨,县里的情况又该如何。
他的呼吸一滞,某些?令他不敢深想的念头拽着他的心脏不断下?坠。
他根本来不及去想他们现?在的关系,他精心设计的分离,他那些?冷漠伤人?的借口,他近乎恐慌的拿出手机疯狂拨打她的电话。
他渴望这?只是她的误触,或者一个出于报复的恶作剧,怎么样都好,只要他能听见她的声音,哪怕是一个音节。
什么保持距离,什么分开更好,通通都是狗屁,他只要确认她的平安。
他连着打了十几通,全部?是不在服务区。
他不敢深想,也来不及犹豫,他打给了余潮舟:“舟叔,您能不能去我家看看,看看江怀序在不在。”
余潮舟在看见来电显示时还想调侃他两句是不是已经忘掉老师了,但是听见他严肃的语气突然顿住,池昭在最困难的少年时期都没有开口求过他,如今他语气认真到近乎恳切,一看就是有大事?,他没敢耽误就往他家走。
池昭把电话挂了,他怕江怀序有电话打不进来。
没过一会余潮舟电话打了进来:“小江不在家,但是门口放着她的包,应该是回来了。”
“怎么了,是找不到她了吗?”
听见第一句时,池昭的心就沉到谷底,他刚想拜托他能不能帮他去山里看看,就听见他惊呼一声。
“怎么了。”池昭的眉头几乎要拧成死结。
“泥石流。”余潮舟的语气有些?不好:“县东边的山发?生?了泥石流,刚刚收到通知?,让我们撤离。”
与此同时,县里的广播也响了起来:“各位居民请注意!县城东部?山区突发?泥石流,为?确保大家生?命安全,请立即停止一切活动,携带必要物品,迅速、有序地向安全地带撤离。切勿犹豫!”
池昭电话还没挂,自然也听见了,县城的广播老旧,还带着刺耳的电流音,但内容却一字一句的敲进了他的心上。
东部?,山区,是江怀序给他发?的定位。
这?些?字句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件。
他看着江怀序给她发?的定位,握住方向盘的骨节近乎泛白,油门被?他踩到最底,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秒都不敢耽误向她的方向开去。
池昭到丰水时,大家都披着雨披在县门口搭建的安全区避难,20年前丰水就发?生?过泥石流,因为?真切的经历过死亡,所以谁都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听见广播后立刻跟着指示撤离。
看见池昭的车,有人?认出来,拍着车窗喊他不要再往里开了。
“那边太危险了,不能过去了!”他们叫住他。
“江怀序呢?你们有人?看见她吗?”他打开车窗,喊得?很大声,但还是被?淹没在七嘴八舌的人?群中,直到一个男人?上前,他脸色发?白,表情带着犹豫:“她她就在那边,我哥本来说让我去接她,但是现?在这?谁敢去啊,不是送命吗!”
他也知?道他不去接她,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几乎是死路一条,但是他也有家人?有朋友,他也贪生?怕死,总不能为?一个陌生?人?,搭上性命吧?
在此之前,池昭还尚存一线希望,她可能只是想告诉他那边有危险让他不要过去才发?了定位,电话不接也是因为?信号不好,县城难免有这?种?情况。
但是男人?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都疼到窒息,他的手臂青筋暴起,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被?摧毁。
是啊,谁会为?别人?搭上自己的命呢,他没法去责怪他,他只怪他自己,都是因为?他,他又一次把她丢掉。
雨这?么大,夜这?么黑,还有那流淌着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洪水,她会不会害怕,她是不是还在怪他。
他没空再理会着这?些?阻拦的人?,一脚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