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打量了刺客,皆摇头不知。
萧遣:“我意保江熙多活些时日,便有人按奈不住了。”
林规作为尚书令,心思要缜密一些,问:“幕后主使殿下已有答案了?”
萧遣不语,指尖在联名书上点了点。同时冷安将刺客押了出去。
众人心领神会,不再细问。既然萧遣只是点了一下,则表示他只想透露一个范围,并不想指出其人,或许不想深究,或者在钓大鱼。
吉昊理直气壮:“试问普天之下之正常人,明里暗里谁不希望江熙死,这叫为民除害。虽不知这无名好人是谁,但我赞成此举!”还顺带嘲讽白檀之类不正常。
萧遣:“大人此言差矣。让江熙活,没有理由,但让江熙死,理由有千万个,为民除害不过是最上得了台面的一个理由。”
这段日子他也看得明白,朝廷上声讨江熙的人是各有动机,比如眼下几人,薛央、常野借讨伐江熙讨伐于朗;李问借打压江熙为自己谋利;丞相冯初是真真正正为百官请命;御史柳同纯属爱惜他……
而“有一类奸佞,想江熙死而淹盖自己的罪行。”
吉昊冷哼:“黑吃黑,狗咬狗。江熙也是咎由自取。”
萧遣:“所以引蛇出洞,有比江熙更好的诱饵吗?”
林规:“殿下的意思是,朝廷上还有被江熙掌握把柄的奸佞?”
江熙被清算过一次,是万贯赃款充公,四十余名党羽被擒,斩首二十人,性质极其恶劣,举国轰动。这场清算的起因是永定二年的殿试舞弊案,因摘冠的文章是:论威慑于治国之善用。故称“威慑案”。
萧遣:“过去江熙结党营私,卖官卖爵,在朝中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前几月他在大理寺受刑时可是一点没把这些关系供出来。吉大人,好似你曾经跟他也有过买卖。”
吉昊顿时脸色都青了,不过问题不大,他是求过江熙,但未遂,未遂跟成了能一样么。“殿下误会,臣与江熙未有过任何利益往来。”
“哦。”萧遣淡漠地应了一声,稍作思考,又爆出一个惊人秘密,“江熙曾私自建立个人的情报暗卫,安插在京城的各个角落,对一些官员的底细一清二楚。这也是他在朝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也因此招致杀身之祸。”
江熙听此心惊肉跳,缩在墙角怕自己一紧张闹出大动静来。
萧遣是何时又是如何得知他有线报的?越过皇权私自成立暗卫是僭越,罪加一等,以及那些线人……
众人感到一阵后怕。不知江熙的情报组织掌握了几成信息,若是过于详细,那谁没有一两个不愿示人的秘密或不光彩的事迹,岂不人人受制于他。
萧遣:“这便是暂不能杀他的原因。”
林规:“敢问殿下,期限是多久?”总不能因此无期限给江熙延命吧。
萧遣:“一年。一年之后,江熙任凭各位大人处置。”
冯初:“殿下目前查得几人?可由大理寺或刑部协理?”
萧遣:“未得几人。无须协理,以免打草惊蛇。今日坦诚相告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各位大人保密,在朝廷上为我多做辩护。”
柳同:“何不教江熙全盘托出。”御史敢这么发问,可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德高无畏生是非。
萧遣:“我自有计划。”
林规隐晦曲折道:“希望这不是殿下的缓兵之计。”
冯初深思片刻,摇头叹息道:“水至清则无鱼,查可查,莫细查,莫让百官寒了心。“
萧遣点头:“明白。”
众人一时无言,似要到此为止。
可吉昊不肯罢休,质问萧遣:“难道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回?虽然我们知道殿下的计划,可百官不知道,要我们如何向百官交待?更如何为殿下辩护?”
有完没完!江熙忍无可忍。
萧遣:“那吉大人认为如何处理妥当?”
吉昊冷哼一声:“殿下要留江熙活口,那么他只要活着就行,请殿下砍下他一双腿,让我等回去复命,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确实是一个难以反驳的方案。冯初、林规、柳同三人不约而同地凝向萧遣。
江熙不禁一拳打在地上,微微一声闷响。众人侧目一探,当是宠物引起的动静,未放心上。
见萧遣沉默不语,三人相视一眼,显出无奈的神情,心想萧遣真是鬼迷日眼。
林规走至吉昊身边,将他往身后带了带,今天拿不了江熙也就罢了,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他劝道:“江熙入狱三月也受了不少刑,身体病弱,再受膑刑恐有性命之忧。”
吉昊虽不知林规打退堂鼓是哪般意思,但还是退了一步说道:“不动江熙也行,那这个女人总可以杀吧!”他指着白檀,“一条为江熙卖命的走狗!”
白檀寒毛耸立,身子软塌下去,而片刻后又跪直起来,心怀死志道:“我……”
突然“砰”的一声震动,门板砸在了地上。原是江熙忍无可忍,狠狠一脚踹开了门:“吉昊我给你脸了是吧!”
吉昊心头一颤。
他们要拿的奸佞赫然站在他们面前,是衣衫整洁,气势十足,看不出半点坐狱的痕迹,感情王府待遇还挺好,甚至身上散发出了一股与他身份不合的婴儿的奶香……
众人皆吓了一跳,心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方才他们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冯初:“殿下你……”
林规:“殿下安排他旁听?”
柳同双腿一曲,失望地跪在了地上,如丧考妣老泪横流:“大齐要亡了呀!”哭嚎一声后爬起来扑向江熙,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双手握成拳吃力地抡在江熙胸膛上,“老夫跟你拼了!老夫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