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等地铁的人自然不多,大多都是老人以及放了暑假的学生。
上车之后我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对面,刚拿出耳机戴上,地铁门就开始缓缓合上,这时候有人匆匆从外面跑着进来,卡着最后那两秒进门。
地铁门在她身后关上,吴雨清大喘了几口气,抬眼,这才终于发现了对面坐着的我。
我冲她摆摆手,她登时笑了起来,坐在我身边。
“你怎么来这边了?”吴雨清拢了下自己的刘海,把书包摘下来抱在胸前,“噢对,你也是来听那个讲座的对不对?”她忽然想起来了。
“嗯。”我点点头。
“差点忘了,对哦,早知道你也来,我昨天就该约你一起过来的,哎呀,白白丢失了一个跟你独处的机会。”
我笑了笑,没回答她这句话,转移话题,“你也是被你们老师叫过来的?”
“对啊。”吴雨清叹口气,“我说你今天怎么就一个人呢你弟弟都没在身边,哎呀还是觉得好可惜,怎么就忘了约你。”
我看着地铁外飞速倒退过去的风景,听见她提何以初,眼球颤了颤,开玩笑的语气道:“我平常也经常一个人出来。”
谁料吴雨清没有丝毫停顿的就翻了个白眼,她很是无语的看着我,脸上似乎写着“你看我信吗?”以及“你再吹。”几个大字。
“天哪沈霄,说这种话你良心不会痛吗?你平常什么时候一个人出过门了?哪次后面不是跟着你弟弟,我都要怀疑他是你的大型人体挂件了。”
我干笑两声,没说话。
吴雨清却像是突然被打开了话匣子,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挫败,“说真的啊,要不是因为他是你弟弟,我有时候真的就会觉得,他就是我的头号情敌。是我这么些年追求你的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用胳膊肘怼怼我胳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让他帮我把花送给你的时候,他那张小脸臭的呦,可别提多难看了,当时搞得我老尴尬?”
“花?”我喃喃出声。
“对啊,就今年七夕嘛,你忘啦?你也太伤我心了吧!”吴雨清撇撇嘴。
“没有。”我忙摇头,眼睛垂下来,睫毛很快眨了两下,双手放在身侧被用力握紧。
我哪里是忘了,我根本就没有收到来自吴雨清的什么花。
我突然想起来今年的七夕,明明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却又好像远的可以。
而那天,从始至终,我也只收到了一束花而已,是来自何以初的。
吴雨清还在我耳边说话,她好像有些激动,特别是提到何以初,某些事好像根本想都不用想就自然而然进了她的大脑,又转化成语言。
“还有啊,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大吧,反正看起来就是个小孩儿,就咱们一起去吃肯德基那次。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看我那小眼神,让我一瞬间有了种我在跟他抢男人,我是一个恶毒小三的错觉。”她夸张的拍拍胸口,嘿嘿笑了两声,又不无羡慕的说,“我没别的意思啊,你这个超级弟控可不准生气,也不准告状。我就是想说,你跟你弟关系可真好,我要是也有个这样的兄弟姐妹就好了,我肯定也要这样宠着他。”
接下来吴雨清还说了些什么我就有些没听下去,地铁飞速运行着,一拨拨人下去,又总是会有新的乘客上来。
人来人往的车厢里,我怔愣的呆坐在那里,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
最后还是吴雨清提醒我到站了,我才匆匆起身下了车,下车之后还不小心走错了出口,于是我一个人顶着暴晒,又在大太阳下面走了五分钟,才终于到了何家。
我进了小区之后没有着急进去,站在上午宋一站的那棵树下,思绪很乱很乱的出神。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下来,细细碎碎的在地面上摇晃,一如我现在那颗胡乱颤动着的心脏,焦灼又燥热,甜蜜又不安。
我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矛盾里面。
一方面,我为自己那个可能的发现跟猜测感到甜蜜。另一方面,密密麻麻的心慌跟恐惧又一齐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不得章法,只能看着那个茫然的自己胡乱挣扎,看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这一刻,我才终于意识到,无论我在心里给了自己多少种远离的方案,无论我自诩心理素质多么强大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处变不惊,无论我坚定了多少次不断拒绝的想法。
我都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我才十七岁,所以我轻易就被喜欢的人可能也喜欢我这个可能冲昏了头脑。所以给我一点点希望,那些逐渐黯淡的小火星都会越燃越旺。所以不管我多么清楚这种喜欢背后的代价跟后果,我还是会因为那么一点点渺小的喜欢而心动不已。
面对着喜欢的人,我之前所做的防患于未然都会失效。
只要他向我主动走出了一步,我的双脚就会忍不住向他飞奔而去。
亲近
到何家的时候何叔叔竟然在,他向来工作都很忙,最近又赶在了势头上,平常不是在出差就是直接在留宿在了公司,这个暑假我基本上就没有见过他几面。
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桌子上的咖啡散发着热气,看起来是刚冲泡不久。
见我回来,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眼镜也被摘下来,笑着看我,“回来了?”
“何叔叔。”我把给何以初买的披萨放进厨房,“今天不忙吗?”
何叔叔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笑,“刚结束一个项目,最近可以休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