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于情看得透,于理却识不清。”月烬辰伸手触上衣衿,“漠央山沉睡了那么多条人命,如今你该偿了。”
“不要——”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月烬辰隔了七年光阴,第一次召出他体内真正的魔。他张开双臂,俊美的脸上像刻满了坚毅。这一过程许是很痛的,连天地都有些变色。月烬辰抬头仰望着仙京的天,像是他少年时数百上千次做过的那样。那时他看着仙京的云天彩雾,俊瀚星辰,想象着他未来的璀璨光途。
可是如今都没有了。
如今他只想透过层层云海,奢盼着能看见爹娘的脸,能看见从前那个丰神俊逸的自己,在另一个时空和现在的他遥遥相望。
那个自己说,阿忱,别怕,你能回来的。
回家的路也许漫长,也许荆棘丛生,可一直都在。
毫无疑问,从前的银忱是好看的,现在的银忱是惊心动魄的。他在品仙台上,度风穴口,哪怕只是仰头站着,哪怕神情流露出痛苦,哪怕他眉心因为灵魂分离的撕扯而紧紧皱起,薄唇颤得发白,他依旧在天地的怀抱里,好看得不似真实。
有人看得痴了。
他的蓝衣一点点崩开、碎裂,漂浮在空中,只剩下一件纯白的里衣。有人看见他的脸庞、颈间、还有他露出的一截紧致的手腕上,忽而现出鳞片点点。
龙鳞!
“月魔……是龙?!”
“你竟是龙。”月烬辰也吃了一惊,他压抑着体内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的疼痛,嗓音低沉地同月魔对话。
月魔此刻跟他遭受着同样的痛苦,咬着牙,话都说不清了,“月烬辰……你个……”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骂。他们共生七年,朝夕相对。月魔大部分时候都沉默,可他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这个宿主身上的喜怒与哀乐,难受与舒爽。让他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七年,是他最不感寂寞的七年。
漠央山——终年雪如漠,长夜彻未央。月魔降临世间几百年,所落之处便是疾雪封山,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如果他不曾度过人间风月关,说不定还不会知道寂寞为何物。
可是他有。他不仅有,还刻骨铭心,几百年都忘不掉。
所以他无疑是孤独的。他守着漠央山尽温窟,行事极端狠绝,寻找妻子的方式更让人闻风丧胆。没有人敢靠近他,更没有人会听他诉说那些极致到麻木的思念。
然后,银忱出现了。不知为何他身上有让月魔想到发狂的那抹气息,月魔意识松懈,便被银忱反客为主,抢占汲取了他的灵力。
几百年的灵力啊!再加上银忱本就天赋惊人,这两个人的力量结合,天下还有人能匹敌?!
不仅如此,月魔还发现,银忱与他一样,心中有个念到近乎疯魔的人。
那是爱而未得、为之大憾的心魔。
他太明白了。
可是不公平啊。到头来,月烬辰失去了关于那个人的全部记忆,所有细节——却还是遇见了那个人。
他们,重新相爱了。
这简直让月魔妒恨得如痴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