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精巧的还是烛台的托面,鸟喙叼着蜡烛,外头罩着灯网,不论远看近看都如一只神鸟衔着宝珠,在幽暗的大同世界,风驰电掣。
了了忍住了伸手去摸鸟翅膀的冲动,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裴河宴:“这是奖励我的吗?”
她的眼神太喜悦,太直接,有那么一瞬间,裴河宴觉得她的眼睛比那颗镶嵌在烛托上的宝石还要更耀眼一些。
他移开目光,继续摊晾书本:“你不是对大雍的历史很感兴趣?”
了了更惊叹了:“这是拂宴法师用过的?”
她伸出手,双手十指展开,虚拢在灯罩上烤火。这个动作,在炎热的沙漠中,怎么看怎么不合时宜,却难得有些风趣。
裴河宴笑了一声,有些不理解她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拂宴法师是出家人,怎么可能会用这么华贵奢侈的烛台?”
了了显然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小声地“哦”了一声。
裴河宴解释道:“这是固伦昭和公主的遗物,公主最喜欢金银玉石,凡是她所用的物品,都是珠光宝气的。”
了了羡慕极了:“不愧是公主。”
她喜欢这个烛台,也不在乎它是不是小师父的奖赏了。每次搬动挪用时她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磕碰着了一角。
“我爸本来是想来帮忙的,但他晚上要去做心理咨询,已经和心理医生约好了时间,不好放人家鸽子。”了了把干了一些的书挪到角落里,空出的位置,她铺上过期的报纸,把书晾在了风口。
今晚气温凉爽,是沙漠里难得的好天气。
“心理咨询?”裴河宴疑惑。
他最近都在135号洞窟修复四面毗卢观音像,与了致生的工作交集几乎约等于没有,并不知道基地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是啊。上回遇到沙尘暴,他和老魏叔叔们不是走丢了吗,所以安排了心理医生来给他们做心理疏导。”她说完,顿了一下。
其实有一件挺搞笑的事,只是不太适合拿出来跟小师父闲说。
她在照顾了致生的尊严和逗小师父开心的选择中艰难搏斗了一会,黯然叹了口气:她还得在老了手下讨生活呢,还是暂且忍忍吧。
她在这剧烈的思想斗争,一天一夜未睡的裴河宴在昏暗的烛光下,困意汹涌,昏昏欲睡。
他屈肘撑住书堆,支着头,就这么低头睡了过去。
睡梦中,有一道雀跃的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小师父,你睡着了吗?”
“真的睡着了吧?”
这两句话落,他鼻尖和耳朵似有蚊虫轻轻撩动,扰他清梦。
他不悦地蹙了蹙眉,懒得躲避。
那蚊虫识趣,不一会儿就扑翅离开。可女孩的声音,却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你听不见我可就说了啊。”
“老了一开始还装作不屑,说他才不需要心理医生做什么疏导。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背着我打电话,跟心理医生约了时间要咨询离婚后怎么带孩子。”
她笑了两声,又唧唧呱呱地说起别的:“我最近每天夜里都能听见隔壁的床板摇得嘎吱嘎吱的,老了每次一听见就催我赶紧睡觉,打量我不懂呢。”
裴河宴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睁开眼,在对面了了震惊到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瓜子:“这是什么能跟别人乱说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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