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他们都察觉不到本尊。”闻昭道。
“还挺狂——狂有什么用,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好几日,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还不是靠我力挽狂澜。对了,你怎么不杀瞿初瑶?”温玉舒道。
“本尊和他师尊有些渊源。”
“喔,我还以为你见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准备老树开新花了。”温玉舒道。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出来了,淡淡光辉洒在水面上,偶有几声蛙鸣咕呱作响。
“所以你才在她面前鬼扯些什么悍妻夫人,原来如此……”闻昭做恍然大悟样。
“什么原来如此?”温玉舒有些莫名其妙。
闻昭就着月色打量他,月下赏美人,越看越美丽。
温玉舒被看得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正要说什么,就见闻昭突然摘了兜帽,笑道:“鱼儿上钩了。”
温玉舒手中一沉,平静的河面忽然起了涟漪,他急道:“上钩了,快来帮一把,好大一尾!”
闻昭指尖轻弹,挣扎不休的鱼儿突然像是被敲了闷棍,肚皮朝上不动了。
“好大一条,今晚有口福了。”温玉舒把鱼拖到岸边,顺手把鱼竿递给闻昭。
闻昭看着手里的鱼竿,再看看河边翻肚皮的肥鱼:“什么意思?”
“去鳞破肚码料架火开烤啊,”温玉舒摸了摸肚子,笑眯眯道:“不用说谢,我钓鱼你烤鱼公平得很,不会说你吃白食。”
闻昭拿着枯枝鱼竿,见那人一甩衣袖,潇洒至极的找了块石头坐下,还朝自己抬抬头:“愣着做什么,快干活啊。”
什么月下美人,这破月亮没事钻出来做什么。闻昭想一把扔了这枯枝,往泰平州去,随便找家画舫,什么上等的美人美酒没有,何必跟他在这荒郊野外喂蚊子,但眼角余光又见温玉舒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蜂蜜,小心翼翼打开盖子,像是装得太满,打开的时候撒了些在指尖,像是被扑面而来的香甜味引出了馋虫,闻昭见他喉咙动了动像是咽了咽口水,甚至连指尖上沾到的一点也舍不得浪费,舌尖一卷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湿漉漉的手指。
闻昭悻悻转身,拎起鱼往外走。
“去哪儿啊?”温玉舒急道,怕这老王八蛋气急败坏把鱼给扔了。
闻昭头也不回:“去鳞破肚!”
温玉舒啊了声:“就在这儿动手啊,去那么远作甚?”
“鱼腥味重,一会引来蚊虫咬你满头包又要找我闹。”说着已经走远了。
温玉舒嘀咕道:“不容易啊难得良心发现,要不一会分一半鱼给他烤椒盐?”
闻昭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纡尊降贵地蹲在河边收拾鱼,他抬头看天边月亮,恼怒今晚月色该死的美。
泰平州,两江交汇之都,自古以来便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镇守此城的是修仙名门许氏一族。
温玉舒换上衣裳,站在布帘前,深呼吸几次,愣是没鼓起勇气走出去。
“公子好眼光!”外面店老板正殷勤攀谈,“方才那件锦袍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用的是上等的芙蓉锦做底子,十三个泰平州最知名的秀娘整整绣了三个月才制成,今日公子眼光独到一眼便看中了,一会儿小公子穿上,必定再增三分容色!”
“他本就好……”闻昭见更衣的门帘下露出双鞋子,便道:“穿好了就出来,不是你吵着要买衣裳吗?”
“云璎把衣服挠成那样还怎么穿,你是他主子不找你赔,我找谁去?”温玉舒道。
“本尊不是赔你了吗,泰平州最大的成衣店,最贵的镇店之宝——”
布帘呼啦一声被拉开,温玉舒怒气冲冲走出来:“来看看你选的镇店之宝。”
闻昭被缀在上面的珠宝玉石晃得闪了眼。
旁边店老板干咳两声,赔笑道:“小公子穿上这身衣裳,更显得通身气派,瞧瞧这五彩斑斓的牡丹花瓣儿,看看这黑出了千般变化的仙鹤羽毛,再有一蹦跃龙门的锦鲤一枚鳞片一个色,真正重工重彩!还有这,满身珍珠玛瑙鸽子血……”
温玉舒听得脑门子疼,见闻昭忍着笑,以为这小心眼是在报复他昨晚使唤他烤鱼干活,扶额道:“行了老板,这么浓墨重彩的镶金嵌玉的衣裳我配不上,您收起来留着当传家宝——权当存色号了,怕是能有二三百种颜色。”
店老板见没卖出去,满脸失望:“何止二三百,一共四百零八种绣线,嵌在上面的玉石珠宝金银足有八斤八两!”
店老板满脸肉疼,比了个八的手势。
温玉舒挑了几身素锦衣裳,去里间换下“镇店之宝”,等伙计包衣裳算账的时候,顺口问了句:“这件衣裳是谁定的?”
“许……”店老板顺嘴说了个许字,立刻谨慎的闭了嘴。
“……许?”温玉舒道,“镇守本地的仙门许家?”
店老板大惊失色,忙向外张望了一番,见无人注意才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压低了声音道:“小公子初来乍到,不知道其中厉害,咱们泰平州啊,变了天了!”
温玉舒道:“此话怎讲?”
“不瞒二位,这件花里胡哨的衣裳本是仙门许家小公子定的,哪知道煊赫几百年的许氏一族突然出了事儿,唉,好好的衣裳别人只要一听跟许家有关系谁都不敢要,只能砸在我手上,可怜小老儿辛苦一辈子攒的棺材本儿,只够赔这一件衣裳!”
店老板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带上了哭腔。
“许家出事?”温玉舒问道:“出了什么事?”
“满门被灭,三天前被人发现的时候,里面的尸体都臭了。”店老板道,“真真满门灭绝,别说看门的狗,听说连后院荷花池里养的鱼都死了!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下手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