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了约定的时间,许家公子没有来取衣裳,小人就知道许家出事了,果然过了几日,旁边的小许府就爆出许家被灭了门。小人知道仙长们迟早会查到我头上,但跑又能跑到哪里呢,何况老婆子身体不好,也跑不了。那日清音宗的仙长们路过店门口的时候,小人吓得差点厥过去,后来温公子两位上门来买衣服的时候,虽然乔装打扮过,但小人也认出来是仙门中人。”
“小人侧面套了些话,知道两位不是为了许家的案子,才放下心来。唉,还以为能逃出生天,没想到杨仙长见到温公子后不走了。昨晚两位前脚刚进院子,后脚杨仙长就让小人请两位入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温公子切莫怪罪。”
和温玉舒料想的大致一样,昨日买衣裳时便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现在想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寻常小老百姓最怕惹上麻烦,仙门许家出了事,正常情况下就算和他们有关系,也会装作没关系,哪里像店老板,特意把许家公子定做的“镇店之宝”拿出来兜售,还向一看就是外地人的客人提起灭门案。
简直就像抛出了鲜美的诱饵,还不停的劝说有好东西赶紧去看一般。
“杨霁呢?”温玉舒道。
“昨晚几位晕倒后,杨仙长就离开了,想来应该快回来了。”这时墙上忽然响了一下,裂开一道缝,一只长满了老年斑的手缓缓推开缝隙。
店老板忙上前去帮忙,嘴里责怪道:“让你躺着休息,怎么又起来了?”
暗门彻底打开,一个满头银发、脸上长满皱纹的老婆婆走进来,手上端了些碗筷。
店老板忙接过木托盘,扶着老婆婆进来。
老婆婆道:“想着温公子和姑娘都没吃饭,就胡乱煮了点菜粥,将就吃点吧。”
“天气热,灶房里烧火更热,你让伙计去外面小食店里买一些不就成了,何必让自己受累。”
温玉舒一看,果然见老婆婆鬓边有些汗珠。
“凭白多买两个人的饭,没得惹人怀疑,今天城里来了好些仙门中人,小心些总是好的。”老婆婆转头看向温玉舒,慈祥笑道:“这位就是温公子吧,果真像老头子说的俊俏得很。”
温玉舒着实没在老婆婆身上看出一丁点“女山匪强抢民男当压寨相公”的气势,说是哪家慈悲为怀有事没事施粥放粮的老夫人也不为过。
这可真是奇了。
“听老板讲,您身上不好?”温玉舒道。
“早些年作恶太多,现在报应来了,”老婆婆神色十分平静,微微笑道:“早跟老头子说了,这几年安生日子都是白捡来的,已经活够本了,何苦强求呢,求不来的,还把自己也拉下水了……实在对不住温公子,让您受累了。”
温玉舒道:“仙门里也不是什么清净地方,倒是很羡慕两位少年夫妻老来相伴。”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握住彼此的手。
店老板愧疚道:“温公子先吃饭,一会杨仙长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们再好生谈谈。”
“谈什么?”杨霁从密道里走进来,见人都在,便道:“你们先出去。”
店老板忙应了,搀扶着老婆婆离开。
温玉舒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当他是空气,端了一碗有些烧糊的菜粥慢慢喝着。
整整一天两夜就昨晚吃了两块饼,饿得他两眼发晕。
杨霁啧啧两声:“果然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堂堂温大公子沦落到喝糊粥的地步……”
“还不是拜你所赐,有什么好得意?”温玉舒喝完最后一口粥,怼回去道。
杨霁把身体躯壳留在灵剑宗思过崖,只有神识逃出来,不知昨晚去哪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拜我所赐?那我又是拜谁所赐?!”杨霁一脚踢翻温玉舒手中的碗,力道之大,以至于那碗直直摔在墙上,碎渣四溅。
温玉舒脸上一痛,伸手一抹是血,痛心疾首道:“暴殄天物会遭天罚的知不知道?”
杨霁掐住温玉舒下巴,冷冷看着他的脸:“得不到的,我便毁了。”
温玉舒笑道:“也对,反正这年头活着比死难,快动手,我在黄泉路上等你看你入油锅。”
杨霁眼神冰冷,从他怀里摸出噬魂钟:“想死,没那么容易。”
温玉舒盘膝坐下,手撑着下颌,看杨霁摆弄噬魂钟,道:“胡晴波跟你说过这玩意儿的来历吗?”
杨霁手上一连结了几个法印,但噬魂钟完全没有动静,他脸色有些难看,逼问道:“清音宗那个小子呢?昨晚他留下噬魂钟做了什么?”
温玉舒道:“你昨晚不是一直暗中跟着我们的吗?”
“我跟你们的时候,清音宗那小子已经不见了!”杨霁道。
“喔,我也不知道,昨晚上我们见望风而来的人太多,便兵分两路——要不你去看看隔壁小许府,哪里还住了一波清音宗的弟子,你抓几个问问?”
“我去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昨晚迷晕温玉舒几人后拿到噬魂钟,杨霁便发现噬魂钟不再听他的法令,怒急之下便去追踪清音宗那弟子,忙活了一个晚上,几次差点被四处赶来的修士寻到踪迹,冒这么大风险,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天亮后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外面已经藏不住了,他才失望而归。
“那我也不知道了,我和他也是昨天才认识,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要不你上清音宗问问去?”温玉舒建议道。
“现在外面人人都在抓我,我还怎么去清音宗,这一切都怪你!”杨霁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