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搜查?可有名目?所为何事?”元小萌昂起头,试图以气势挡一挡士兵,奈尔一个残疾人让人怜悯还不够,哪有什么震慑效果,生生叫人无视了。
那些士兵翻箱倒柜的一通折腾,有些故意将东西摔砸在地,发出很大声响,一时气压极低。他们动静弄得大,元小萌反而松了口气。
那些雄赳赳的士兵果然皆垂头无功而返。
头目眯起眼,打量起身上沾了尘土的元小萌,似乎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虽然不知道大人你所为何事,但店中顾客总是无辜。且他们大多是官眷,大人还是尽早送回去为上。”元小萌道。
头目的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轻轻晃了两下,再一环视,确实有几个熟悉的官家亲眷,遂抬手,让副官把这些受了惊吓的顾客俱清出去。
“到底是何事啊。”有些年纪稍大的妇人,见多了风云,胆子也大,往外走时还不忘追问,却被士兵摇头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事发突然,小店招呼不周,还望大家多多担待。”元小萌见那些士兵不大礼貌,连连朝大门处拱手致歉。
“与你何干,总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是,名目也无,便私闯进来,回去我可得和官人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
几位夫人妆造尚未成型,这样出去总是不好,于是在铺子里取了几顶帷帽戴上,顺便揶揄了一番在她们看来唐突无理的突然袭击。
元小萌看见那头领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赶紧哄着这群贵妇人离开。
“说起来,你也是个有官身的,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作甚?”
“就是,你是皇宫内臣,与皇家亲近,你一句话,他何敢造次。”
那群贵妇平时见惯了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偏没见过鹌鹑似的天子近臣,不由牢骚。
元小萌额角冒汗,他那个官做的心惊胆战,毫无根基,哪敢有一点飘飘然的举动啊,此刻更是一句不敢应,只是请这些菩萨奶奶们走快些。
店里的动静也引来了外人的关注,虽有卫兵守着,但仍抵挡不住大家爱看热闹的本性。
头领寻了个板凳坐下,将刀从侧身抽出,刀鞘往地上一杵,定定看着元小萌,“你店里的赫兰人呢?”
这头目声压极低,让人不由发颤,元小萌定了定神,思量片刻,回道:“许是进货去了?他如今是店长,事务繁多,总不会一直待在这儿,若是见着他,一定转告大人在寻他。”
元小萌耍了个心眼,他将“赫兰人”默认为“黑蜜”。
头目后槽牙咬紧了,元小萌可以看见他侧脸的肌肉鼓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小丘。
“其他的呢?”
“其他?”元小萌摊手,“我铺子里再无其他赫兰人啊。”
头目起身踱到元小萌身前,俯身冷道:“我们接到线报,前些日子一个伤了达官显贵的赫兰凶徒在你这里藏匿,你若再不如实告来,莫怪我将你收监细细审问。”
元小萌直面他的审视,“那便大人请秉公办理。”说罢将两手伸上前,示意这头目将他绑回去关押。
头目早前便听闻这尚衣库的元小萌乃鼠胆之辈,叫尚衣库那群纨绔欺负得够呛,预计吓他一下得了情报便可收手撤场,各自体面,毕竟以他的职权是万不能碰皇上的内臣的,却不想这元小萌竟有几分胆魄,反而把他架起来不好接话了。
头目攥拳,心中恼火,愤愤思量索性将他绑了,等靖王追究再装作不知,私底下赔个不是,不至于在这一众下属面前丢面,正抬手下令,一个伙计跛着腿上前跪倒在他面前。
“大人莫为难我家老爷了,他久在宫中当值,这铺子早不由他管事,都是黑蜜一手把持。”
有台阶何不顺势而为,头目拿刀柄挑起那伙计的脸,看他畏缩颤抖的模样不像有假,方才的焦虑不安尽数松乏,指那伙计鼻尖威声道:“继续说!”
“前些日子,黑蜜带回来一群赫兰人,说是同乡故友,暂住些日子。”
“合共几人?”
那伙计掰着手指合计了片刻才回道:“六人。”
头目轻哼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这些赫兰人平时与我们毫无交集,我们又忙着生意,自然也无暇顾及。只知道刚刚各位官爷来了,他们便都不见了,想来是从后面的小门跑了……”
头目倏地看向铺子后方,身旁的副官立即带了几个得力干将前去查看,果然在纱帐后寻到一隐秘小门,沿着后方的小巷细致搜寻一番才折返回来小声同这头目禀报详情。
头目握刀的手指节发白,怒道:“既有情报为何不早说!”
“大人息怒啊,我等并不知道大人为何而来,适才听您问起,才敢解释一二!”伙计吓得伏倒在地,不住磕头。
“强词夺理!”头目举刀要砍,却被其副将拦下。
头目作势要挣开,副将慌忙牵制住,附在其耳边低声分析了一通利害,头目发热的脑袋这才逐渐冷静下来,思来想去这事伙计说得在理,自己官威发作虽也符合常理,但招惹上人命总归不利仕途。
感受到头目内心摇摆,那副将极有眼力见的一脚将伙计踢翻,替他盖棺定论道:“今次大人大人有大量饶你们一回,但你们这铺子包藏嫌犯,即刻查封,不许经营!尔等速速回家,不得外出,以备随时查问。若有偷逃的,串信儿的,仔细脑袋!”
众伙计懦懦称是,目送威风八面的士兵撤出去才各自松了口气,不约而同望向元小萌。